甲板上的喧囂漸漸遠去，商時序婉拒了娜美讓她一起去看新衣服的邀請，獨自一人沿著船舷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的腳步有些沉重，司法島之後的迷茫和梅利號即將到來的命運，像兩塊巨石壓在她的心頭。
就在她轉過一個拐角，即將走到艙門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是索隆。
他站在那裡，雙手抱臂，慣常的慵懶姿態下，眼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月光灑在他綠色的短發和堅毅的臉龐上，勾勒出分明的輪廓。
商時序停下腳步，微微仰頭看著他，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等待著他開口。
索隆似乎有些局促，他清了清嗓子，目光遊移了一下，最終還是落在了商時序的眼睛上，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難得的鄭重：
“我們……我們能聊一聊嗎？”
商時序看著他那雙總是銳利如鷹隼的眼睛，此刻卻像蒙上了一層薄霧，裡麵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她沉默了幾秒，輕輕點了點頭：
“好。”
沒有多餘的疑問，沒有刻意的疏離，隻是一個簡單的“好”字。
索隆似乎鬆了口氣，他側身讓開道路，示意商時序跟他走。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到了船尾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這裡遠離了船艙的燈火和甲板的喧囂，隻有海浪輕輕拍打船身的聲音，和頭頂那片璀璨的星空。
夜風帶著涼意，吹拂著兩人的衣角。索隆靠在船舷上，商時序則站在他旁邊一步遠的地方，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但並不顯得尷尬，反而像是一種默契的醞釀。
終於，索隆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目光直直地看向商時序，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誠懇：
“那天……冤枉你們的事情，對不起。”
他的道歉很直接，沒有任何修飾和借口，坦蕩得如同他手中的刀。
商時序微微一怔，她沒想到索隆會為這件事專門道歉。在她看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而且當時的情況，他們的懷疑也情有可原。
她搖了搖頭，語氣平和：“沒關係。當時的情況，你們的懷疑是正常的。我們確實……來曆不明。”
“不。”索隆打斷了她，眼神異常堅定，“那不是理由。路飛說得對，我們是夥伴。夥伴之間，不該有那種不信任。”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責：“尤其是……對你。”
最後三個字，他說得很輕，卻像羽毛一樣輕輕搔刮過商時序的心尖。她抬起眼，對上索隆那雙此刻格外認真的眸子，在那片深邃的綠色裡，她看到了一種近乎執拗的堅持和……某種她不敢深究的情緒。
商時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地移開了視線，望向遠處漆黑的海麵，聲音依舊平靜，卻帶上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波動：
“都過去了。現在……不是很好嗎？羅賓回來了，大家都平安。”
她試圖將話題引開，引向更安全的方向。
索隆卻沒有接話，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側臉在月光下柔和的線條，看著她微微抿起的嘴唇和低垂的眼睫。他沉默了片刻，忽然換了一個話題，語氣恢複了平時的隨意，卻帶著不容忽視的關切：
“你……最近好像很累。”
這不是一個問題，而是一個陳述句。一個觀察入微的陳述句。
商時序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她沒想到索隆會注意到這個。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還好。”她輕聲回答，依舊沒有看他，“隻是……有點想家了。”
這是實話，卻也是半真半假的掩飾。
索隆點了點頭，沒有追問“家”在哪裡，也沒有問她為什麼想家。他隻是說：“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
他的話語簡單，卻帶著一種沉甸甸的分量。這是一種承諾，一種無聲的支持。
商時序的心湖再次被攪動。她轉過頭，重新看向索隆。月光下，他的眼神清澈而坦蕩，沒有試探，沒有算計，隻有最純粹的關心和……守護。
這一刻，商時序忽然覺得，自己之前那番關於“感情殘忍”和“縮在殼裡”的言論，在這個男人簡單直接的真誠麵前，顯得有些……蒼白和怯懦。
但她不能動搖。她的處境，她的身份，她不確定的未來，都像一道道無形的枷鎖，束縛著她。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帶著疏離感的微笑：
“謝謝你，索隆。我會的。”
她的回答禮貌而克製，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之間剛剛拉近的距離，又悄然推遠。
索隆看著她臉上的笑容，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快的失落，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他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但這一次的沉默，卻比剛才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
海風依舊在吹，星空依舊璀璨。一場簡短的對話，似乎什麼都沒有改變，又似乎改變了一些看不見的東西。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最終，索隆直起身，打破了沉默。
“嗯，晚安。”商時序輕聲回應。
索隆轉身，大步離開，背影很快消失在船艙的陰影裡。
商時序獨自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動彈。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顯得格外孤單。
她抬手，輕輕按在自己微微發燙的心口，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悄然融化，又有什麼東西，正在被她強行冰封。
“對不起……”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海麵，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喃喃低語。
這聲對不起，是對誰說的？是對索隆那份笨拙的真誠？還是對……那個依舊渴望溫暖，卻不得不選擇封閉的自己？
她不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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