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之上·清輝遁影
罡風烈烈,吹拂著楚清玄雪白的衣袂,卻未能撼動他身形分毫。他負手立於一道凝練無比的清輝劍光之上,速度快得撕裂雲層,下方山河大地飛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轉的色塊。
蘇墨寒沉默地站在他身後稍遠的位置,周身那躁動的魔氣被楚清玄有意無意散發的清輝道韻壓製著,勉強維持著平靜。他臉色依舊蒼白,背後的箭傷和神魂的創傷隱隱作痛,但更多的是一種近乎麻木的冰冷。
離家的決絕,父親那恐懼排斥的刀鋒,母親昏迷的蒼白麵容,四弟擔憂複雜的眼神……如同走馬燈般在腦海中反複閃現,最終都被他強行壓下,封存於心底最深處,隻留下一片荒蕪的決意。
他沒有問要去哪裡,也沒有問鎮魔獄究竟是什麼樣子。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麼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隻能走下去。
兩人一路無話,隻有呼嘯的風聲充斥耳際。
楚清玄的側臉在流動的雲氣光影中顯得愈發清冷疏離,琉璃灰的眸子望著前方無儘蒼穹,看不出絲毫情緒。但他偶爾極其細微調整劍光方向的動作,卻顯示出他對路線並非毫無規劃。
飛遁了約莫半日,穿越了數片人跡罕至的荒莽山脈與浩瀚湖澤,周圍的靈氣逐漸變得充沛而純淨,隱隱帶著一種令人心神寧靜的道韻。
前方雲海深處,一片巍峨連綿、仿佛接天連地的仙山輪廓逐漸清晰。山勢奇絕,峰巒疊翠,無數亭台樓閣、飛簷畫棟掩映於雲霧靈木之間,仙鶴翔集,靈光隱現,氣象萬千,恢宏磅礴,遠非蘇家祖地可比。
這裡,便是玄滄大陸正道魁首,清虛門的山門所在——清虛聖境。
楚清玄並未朝著那最宏偉、靈氣最盛的主峰飛去,而是劍光一折,朝著聖境邊緣一處相對偏僻、氣息更加冷肅沉凝的山脈降落下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那片山脈的不同。周圍的靈氣雖然依舊純淨,卻帶著一股無形的、令人神魂壓抑的禁錮之力。山脈之中,看不到仙鶴靈禽,也少有弟子往來,隻有一座座黑沉沉的、仿佛由整塊玄鐵鑄就的塔樓如同沉默的巨人般矗立著,塔身銘刻著無數繁複強大的封印符文,隱隱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
這裡,便是清虛門鎮魔獄的入口區域。
劍光落在一座最為高大的黑塔之前。塔門緊閉,門前站著兩名身穿玄色清虛門服飾、麵色冷峻、氣息赫然都在金丹後期的弟子。見到楚清玄,兩人立刻躬身行禮,神色恭敬中帶著一絲畏懼:“參見楚師叔祖!”
師叔祖?蘇墨寒心中微震。楚清玄看起來如此年輕,輩分竟如此之高?
楚清玄微微頷首,並未多言,直接走向塔門。那兩名弟子立刻掐動法訣,沉重的、布滿符文的玄鐵塔門無聲無息地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幽深冰冷的通道。一股混合著淡淡血腥、怨氣以及強大封印力量的冰冷氣息,從通道深處撲麵而來。
“在此等我。”楚清玄對蘇墨寒淡淡說了一句,便率先步入了通道。
蘇墨寒站在原地,感受著那通道內傳來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寒意與壓迫感,袖中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這就是鎮魔獄?果然名不虛傳。
那兩名守塔弟子目光冷冽地打量著蘇墨寒,尤其是在他周身那被壓製卻依舊能感知到的魔氣上停留片刻,眼中閃過毫不掩飾的警惕與厭惡,但礙於楚清玄的命令,並未出聲。
片刻之後,楚清玄從通道內走出,身後跟著一位身穿深灰色道袍、麵容古板嚴肅、眼神如同鷹隼般銳利的老者。老者氣息沉凝雄厚,竟是一位元嬰中期的高手,腰間懸掛著一枚漆黑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獄”字。
“墨長老,此人便交予你看管。”楚清玄對那灰袍老者道,“於丙字柒號獄室。無需特殊關照,亦不得讓人打擾,依常規看護即可。”
墨長老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蘇墨寒,仿佛要將他裡外看透,尤其是在感知到他體內那混亂而強大的魔氣與一絲詭異的混沌氣息時,古板的臉上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的訝異,但很快便恢複如常,拱手沉聲道:“謹遵師叔祖法旨。”
楚清玄點了點頭,看向蘇墨寒:“隨墨長老進去。鎮魔獄之力可助你壓製魔性,但能從中得到什麼,能否守住本心,皆看你自身。”
蘇墨寒深吸一口那冰冷的空氣,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跟著那麵色冷硬的墨長老,步入了那幽深冰冷的通道,走向那未知的囚籠。
沉重的玄鐵塔門在身後緩緩閉合,將外界的光線與氣息徹底隔絕。
楚清玄站在原地,並未立刻離開,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閉合的塔門,琉璃灰的眸子深處,仿佛有極其細微的波瀾起伏,無人能懂。
鎮魔獄·初揭麵紗
通道向下延伸,深不見底。兩側是冰冷的、銘刻著無數符文的玄鐵牆壁,每隔一段距離便有一盞散發著幽藍色冷光的燈盞,照亮前路,卻更添陰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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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深入,那股無形的禁錮與鎮壓之力便越強,蘇墨寒感覺自身的魔元運轉都變得極其滯澀,識海中的魔念與妖魂碎片也被壓製得死死的,甚至連係統的感應都變得模糊起來。但同時,那股力量也帶來一種奇異的寧靜感,仿佛所有的躁動與痛苦都被強行撫平,雖然冰冷,卻讓他一直緊繃的神魂得到了難得的喘息。
通道兩旁,偶爾會出現一些厚重的鐵門,門上有著編號和強大的禁製。從一些門後,隱約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哭泣或詛咒聲,但很快便被更強的封印之力鎮壓下去,恢複死寂。
墨長老一言不發,隻在前麵帶路,腳步聲在空曠的通道中回蕩,格外清晰。
終於,他在一扇標注著“丙柒”的鐵門前停下。掐訣打開禁製,鐵門無聲滑開。
裡麵是一間不過方丈大小的石室,四壁、地麵、天花板皆由某種能吸收靈識、壓製能量的特殊黑石砌成,冰冷堅硬,空無一物,隻有角落有一個簡單的蒲團。室內氣息冰冷,卻異常純淨,沒有任何怨氣殘留。
“此地便是丙字柒號獄室。”墨長老聲音冷硬,毫無感情,“每日會有人送來辟穀丹與清水。無事不得喧嘩,不得試圖衝擊禁製。好自為之。”
說完,他根本不給蘇墨寒任何提問的機會,直接退出石室,鐵門再次閉合,強大的禁製光芒一閃而逝,將內外徹底隔絕。
蘇墨寒獨自站在冰冷的石室中央,環顧四周,感受著那無所不在的鎮壓之力和異常的寧靜,心情複雜。
這裡與其說是監獄,更像是一間……絕對安靜的閉關室?隻是這閉關室的力量,足以讓任何魔頭絕望。
他走到角落的蒲團坐下,嘗試運轉功法,發現魔元幾乎無法調動,但神魂在那鎮壓之力下卻異常清醒。他索性放棄運轉功力,開始仔細感受這鎮魔獄的力量,並內視自身,觀察那被壓製的魔念、妖魂以及係統。
前路茫茫,但他必須抓住任何可能的機會。
清虛聖境·道樞疑雲
就在蘇墨寒開始適應鎮魔獄的環境時,楚清玄並未返回自己的洞府,而是化作一道清輝,徑直來到了清虛聖境的核心區域——道樞峰。
道樞峰乃是清虛門掌門與諸位長老清修議事之所,靈氣最為濃鬱,道韻天成,尋常弟子根本無權靠近。
楚清玄的到來,並未引起太多騷動,沿途遇到的弟子皆恭敬行禮,但眼神中多少帶著一絲敬畏與好奇。這位首席師叔祖常年在外,極少回山,每次回來,必有要事。
他直接步入道樞殿。殿內空曠肅穆,隻有寥寥數位氣息淵深、顯然地位極高的長老在座。正中央的蒲團上,坐著一位麵容清臒、目光溫潤卻蘊含無儘智慧的中年道人,正是清虛門當代掌門——清微真人。
“清玄回來了。”清微真人微微一笑,語氣溫和,“此行可還順利?”
楚清玄微微躬身行禮:“掌門師兄。”隨即直起身,琉璃灰的眸子掃過在場幾位長老,聲音依舊清冷平淡:“蘇家之事已暫了。幽冥殿以活人煉傀,布設毒陣,施展死咒,其心可誅。萬丹穀與之勾結,手段卑劣。”
他言簡意賅地將蘇家發生的事情敘述了一遍,略去了蘇墨寒混沌骨與係統的細節,隻強調其魔氣特殊與遭遇。
幾位長老聞言,皆是麵露怒色。
“幽冥殿越發猖狂了!竟敢將手伸到東域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