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卞邑方向狂奔,路上的碎石子像尖刀似的紮腳。
曹複的草鞋早磨成了碎布條,光著的腳底血肉模糊,血痂蹭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像撕著皮肉疼,額頭的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暈開深色的印子。
“這路簡直是地獄難度,比考古時爬的野山還折磨人,早知道該在工坊多備雙草鞋。”曹複在心裡吐槽,卻不敢放慢腳步,身後的追兵腳步聲像催命鼓,越敲越急。
跑了沒多遠,身後突然傳來箭矢破空的“咻咻”聲。
“快躲到樹後!”石伯大喊一聲,伸手拽住曹複的胳膊,把他拉到一棵老槐樹下。
箭矢“篤”地釘在樹乾上,震得樹皮碎屑簌簌往下掉,離曹複的肩膀隻有寸許,驚得他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曹複急中生智,對身邊的士卒喊:“砍幾根粗槐木枝來,用桑繩綁成簡易木盾!能擋一時是一時,咱們分批衝!”
士卒們立刻動手,桑繩勒得槐木枝“咯吱”響,很快做成了兩麵簡陋的木盾。
墨鐵率先舉著木盾衝出去,箭矢打在木盾上“咚咚”作響,像敲在悶鼓上。
曹複扶著腿傷的李岩,緊隨其後往外衝,身後的石伯斷後,時不時撿起地上的石塊,精準地砸向追兵,疼得對方慘叫連連。
又跑了約莫半個時辰,霧氣漸漸散了,遠處終於露出卞邑城門的輪廓。
城門緊閉,城牆上的魯國旗幟在風裡“嘩啦啦”亂響。
可城牆上的士卒神色格外緊張,手裡的長戈握得死緊,看見他們過來,不僅沒開門,反而厲聲喝問:“站住!口令是什麼?誰派你們來的?”
曹複胸口發悶,呼吸都滯了半拍——卞邑城裡,顯然也出了變故!
他仰頭大喊:“是我!曹複!還有墨工師!我們從茶山回來,後麵有宋兵追兵,快開門!”
城牆上的士卒愣了一下,有人認出了墨鐵,趕緊往下喊:“柳大夫有令,近日有宋國細作混進城,必須確認身份!”
墨鐵咬了咬牙,解下腰間的短戈,猛地往上一扔:“這是我的兵器,柄上刻著工坊的桑紋,總該認得了吧!”
士卒撿起短戈仔細看了看,又回頭喊了句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城門才緩緩打開一條縫。
“快進來!”士卒壓低聲音催促,“城裡剛抓了幾個宋國細作,柳大夫正帶人搜查呢!”
曹複他們趕緊鑽進城門,身後的追兵已經近在咫尺。
士卒們見狀,趕緊關上城門,落下千斤閘。
“哐當”一聲巨響,千斤閘穩穩擋住了追兵的去路,門外傳來宋兵氣急敗壞的怒罵聲,漸漸遠去。
曹複靠在城門內側的牆壁上,渾身脫力,腳底的疼痛瞬間翻湧上來,讓他眼前發黑。
墨鐵也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左臂的傷口還在流血,染紅了身下的泥土。
石伯扶著牆壁,大口喘著氣,臉上的皺紋裡嵌滿了汗水和泥汙。
城牆上的柳大夫急匆匆跑下來,冠帶歪在一邊,粗布袍上沾著泥點,手裡還攥著半截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