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吉的嘴唇哆嗦著,牙齒打顫的聲響都能聽見,眼神像受驚的兔子在人群縫裡亂瞟,腳底板蹭著泥土往後縮——蕭山和曹雲一左一右堵著,青銅劍鞘反射的寒光,把他慘白的臉映得更沒血色。
“狗奸細!敢標城牆的薄弱點?”
一個扛著鋤頭的流民彎腰撿碎石,指尖攥得發白,碎石棱子硌進肉裡都沒察覺,“我們蓋工坊、種粟米,好不容易有個家,你想讓外人拆了?”
“打死他!彆留著禍害!”
碎石子雨點似的砸在鄭吉腳邊,濺起的泥點糊在他褲腿上。他腿一軟癱坐在地,眼淚混著鼻涕淌下來,浸濕了衣襟裡的銅錢,“哐當”一聲滾出來,在石板上轉了三圈才停下,正麵的宋國紋路看得清清楚楚。
“我……我是被逼的!”他喉嚨裡擠出哭腔,雙手死死扒著地麵,指甲縫裡嵌滿濕泥,“邾國趙大人拿我妻兒要挾,不偷圖紙就殺了他們,我真沒敢傳遞出去……”
曹複蹲下身,把麻紙圖紙扔在他麵前。風一吹,紙頁嘩啦啦響,上麵的標注密密麻麻——桔槔鐵銷卡扣標著“三寸鐵銷,承重五石”,石磨軸承畫著剖麵,連尼山關西坡未完工的城牆,都用紅墨圈著,旁邊寫“夯土疏鬆,三錘可破”。
“沒傳遞出去?”曹複捏著他的手腕,指腹能感受到脈搏狂跳,震得自己指尖發麻,“這宋國銅錢,也是趙大人給的路費?”
鄭吉渾身抖得像篩糠,眼神飄向彆處,不敢碰曹複的目光:“是……是他給的,我不知道是宋國的……”
袖口沾著的紅墨痕露了出來,和圖紙上的墨跡一模一樣——那是宋國特有的鬆煙墨,摻了朱砂,顏色豔得發刺,魯國根本沒有。
曹雲上前一步,靴底碾在銅錢上,“哢嚓”一聲脆響,銅錢裂成兩半:“阿藍三個都招了,說頭目專管和宋人接頭,是不是你?”
“測繪薄弱點,是不是為宋國打過來鋪路?”
“宋國”二字像重錘砸在鄭吉心上,他臉色瞬間褪成白紙,嘴唇咬得發紫,血絲順著嘴角往下淌,突然崩潰大喊:“是我,邾國確實和宋國關係密切!”
“今晚子時,渡口交圖紙,宋人幫我們吞倪國,我們幫他們探防禦!”
曹複抬手按住躁動的流民,指尖按在眉心,後槽牙咬得發緊,牙齦都泛了酸。
“綁去工坊柴房,派兩人盯著,彆讓他自儘。”他聲音沉得像淬了冰,“蕭山,帶圖紙和銅錢去曲阜,稟報君上宋邾勾結的事。”
轉頭對孔玉說:“學宮麻紙全封存,以後圖紙加暗記,用改良石灰墨寫,遇水就暈,外人偷去也看不清。”
孔玉抱著麻紙快步離去,紙頁翻動聲混著流民罵聲,在老槐樹下回蕩。曹複撿起圖紙,指尖劃過“三錘可破”的標注,心裡泛著涼意——再晚一步,尼山關就成了宋人眼裡的破窗戶紙。
間歇的平靜裡,曹複回到工坊。石灰嗆味混著麥香飄過來,流民們圍著抄紙槽忙碌,卻沒了往日的熱鬨,臉上都凝著怒氣。
“安國君,不能就這麼饒了他!”老工匠攥著竹簾,指節發白,花白的胡子都翹了起來,“得讓所有人都知道,害安城的沒好下場!”
曹複點了點頭,走到工坊中央的土台上,抬手敲了敲旁邊的鐵犁。“哐哐”聲落下,全場瞬間安靜。
“鄉親們,鄭吉是奸細,和宋國勾結,想偷我們的工藝,拆我們的家。”他聲音不高,卻字字砸在人心上,“尼山關還沒建好,宋人隨時可能打過來。”
人群裡立刻有人喊:“安國君,我們築城能趕在宋人來之前嗎?”
說話的是個年輕流民,手裡還攥著和麵的木勺,臉上滿是焦急,“就我們這些人,城牆要築三丈高,哪來得及?”
“來得及!”曹複抬手拍了拍鐵犁,鐵犁發出沉悶的回響,“除了留五百人種田地,其他人全去築城!我去尼山關督建,一日不完工,一日不回安城!”
“尼山關守不住,安城的炊煙都得斷!你們的妻兒、粟田,全得被宋人搶了!”
“安國君,我們沒築過城,怕幫倒忙啊!”又一個流民喊道,手裡的石錘攥得冒汗。
“怕什麼?”曹複跳下土台,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夯土有工匠教,搬石頭有士兵幫,隻要肯出力,就不怕趕不上!”
“你們忘了,之前改良的木杵,夯土比以前快三倍?石灰混泥土,比純夯土結實十倍?”
老工匠扔下竹簾,拍著胸脯大喊:“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今晚就去搬石頭,我孫子也跟我去!”
“安國君叫乾什麼,我們就乾什麼!”人群裡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年輕流民把木勺一扔,“我也去!築城守家!”
曹複撿起地上的木槌,木頭上還沾著麥粉,帶著工匠的體溫。他想起現代的國防動員,沒想到在戰國,一口家國情懷就能凝聚起這麼大的力量。
心裡嘀咕:宋邾勾結來得不是時候,卻也正好——早築好城牆早安心,總比等敵人打過來手忙腳亂強,就是這工期,得咬著牙趕。
當天傍晚,曹複收拾行裝:揣上加密的麻紙圖紙,磨快腰間佩劍,塞了兩塊烤得焦香的麵塊。翻身上馬時,看見流民們扛著鋤頭、推著石車往城牆方向去,火把的光芒像串起來的星子,映紅了半邊天。
“雲叔,安城交給你。”曹複勒住馬韁,指尖按在馬鞍上,“城牆加夯三層,每層都用石灰混泥土,彆偷工減料——每一寸夯土,都關係著城裡人的命。”
“要是有異常,立刻派快馬去尼山關報信。”
曹雲躬身應道,手按劍柄:“放心吧安國君!我守著安城,絕不讓一個奸細再鑽空子,絕不讓城牆慢了進度!”
馬蹄聲踏碎暮色,曹複回頭望了一眼,安城的火把越來越密,像一片燃燒的火海。他調轉馬頭,朝著尼山關的方向疾馳,風裡帶著泥土的氣息,也帶著一絲迫在眉睫的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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