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樸素了。班裡條件好一些的同學都是一身名牌,你一個公司的大老總,竟然還會穿361°的鞋子!”
“舒服就好,我對衣著不講究。”
“你看上去真的不像成功人士……可能是你太自信了,不需要包裝。”
“我真的覺得不需要什麼包裝。”
小柔是個九零後,才上大二,是母司越野俱樂部裡的一個車友介紹的。方自歸決定相親以後,母司非常重視,很用心地幫方自歸物色了一個對象。母司是版主,他越野俱樂部裡的會員就有幾百個,在本地的社交圈子比方自歸廣泛得多,做介紹人再合適不過了。
一邊吃飯,一邊近距離地端詳小柔的臉,方自歸覺得小柔相當漂亮。
母司問方自歸想找什麼樣的人,方自歸就提了兩個條件:一個清純的在校大學生,家在蘇州。母司明白,方自歸有潔癖,他的女友不能像蘇州古城那樣有太悠久的曆史和傳統,但母司缺省地認為,像方自歸這種成功人士,身邊的女人絕對不能不是美女,否則無法彰顯本公司的成功,母司就缺省地又自己給加了一個條件:他的女友必須是個美女。所以,方自歸眼前的小柔,也便是個美女了。
“有兩種美可以刺激到我。”小柔說,“一種就是原生態的,就是沙漠啊,原始森林啊。還有一種就是人文的,比如下午我們要去的張愛玲故居。”
“上海有很多名人故居。”方自歸道,“如果時間允許,我們還可以去看巴金故居。”
“巴金故居我不要去。巴金的書我不喜歡,我喜歡張愛玲。”
小柔喜歡文學,所以這天下午的約會,主打項目是去上海看張愛玲故居。
吃完飯時雨已經停了。來到停車場,方自歸先拉開副駕的車門,恭恭敬敬地請小柔先上車,等小柔上車後幫她關上車門,自己再繞到車的另一側鑽進駕駛室。
小柔心想,喲,挺紳士的喲。
方自歸心想,比小柔大十七歲,自己的原生態已經處於劣勢了,隻好在人文上多給她一些人文關懷。
參觀張愛玲住過的常德公寓,方自歸看不出什麼所以然來,陪著小柔逛了一圈,就和小柔在公寓樓下沿街的一個文藝的咖啡吧裡喝咖啡。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繁華的街道上人來人往,小柔說:“怪不得她高峰期的作品,都是在這裡寫成的。”
方自歸笑道:“為何有這樣的感悟?”
“你看,在市中心才有那種很洶湧的人際關係呀,有熱鬨的,有蒼涼的。”
“熱鬨的地方,也有蒼涼嗎?”
“當然有啊……你看過張愛玲的嗎?”
“哦……沒看過。”
“悲壯的故事有力,但沒有美。張愛玲認為美是悲涼的。”
方自歸想起汶川大地震後自己在災區裡感受到的悲壯,聽說過的世界上最美的眼神,不太認同這個觀點,“悲壯就沒有美?”
小柔沉浸在她自己的美學意境裡,看著窗外,喝了一口咖啡,“她不喜歡悲壯。她認為悲壯是一種完成,她說悲壯是大紅大綠的對比,有刺激性,但是不美,就像你看瓊瑤的。她說,蒼涼是桃紅柳綠的參差對照。”
做為此時的科技工作者,方自歸覺得自己已經離文藝越來越遠了,“其實我以前也是文藝青年。我高中的時候,曾經寫了幾百首詩。”
“是嘛,那你給我讀讀你寫的詩。”
“可以啊。就是有兩本筆記本弄丟了,隻剩下最後一本,隻有八十四首了。”
“八十四首也行啊。回蘇州了你拿給我看看。”
“好啊。”
喝完了咖啡,方自歸道:“也快到吃飯時間了,不如我們就在街上隨便逛逛,看見哪家飯店比較順眼,我們就進去吃飯。”
“好。那我們走吧。”
走在洋溢著十裡洋場氣息的南京西路上,方自歸道:“這一帶其實我挺熟的。”
小柔問:“為什麼你挺熟?”
“我在上海買的第一套房子,就離這裡不遠。然後我創業前在上海上班的時候,我們公司的亞太區總部也在這附近。”
“那你既然很熟,不如推薦一家附近的飯店。我們也不要在這裡瞎逛了。”
方自歸想想道:“愚園路上有一家粵菜館不錯,不如我們去那裡?”
小柔笑道:“好呀。反正我是路癡,你說去哪裡我就跟你去。”
兩人邊聊天邊走,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那家餐廳。
走進餐廳,方自歸和小柔落座,看見相鄰的正對麵一桌坐著一男一女,好像也是一對情侶。
當方自歸和對麵的女人四目相對,方自歸和那女人一瞬間都同時愣住了。
小柔立即覺察到氣氛的極度異常,立即感覺到方自歸此時臉上的表情,極其尷尬。
對麵那個女人,在發愣了一會兒以後,竟然站起身來,端著自己的紅酒杯,迎著方自歸的目光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