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排停在一起的八台牧馬人,尾門上插著在風中高高飄揚的紅色刀旗,引擎蓋粗糙的油漆麵扭曲地閃映著下午的太陽,好像一排身穿鎧甲的武士。這些車的後麵,起起伏伏的沙丘和一高一矮兩座沙山,好像一片波濤洶湧卻突然凝固的黃色大海。
不遠處,方自歸駕駛的銀馬擔在一道刀鋒上動彈不得,在副駕小帥的指揮下,方自歸嘗試自我脫困,把擋位切換到低速四驅,扭動著方向盤踩下了油門,旋轉的後輪卷起了烈日下看起來金燦燦的沙子,好像兩股金色的噴泉,像某些股票一樣衝高回落的沙子甚至落在了車頂上。
而此時,母司、過客和機修工正在緊張地修車。經過檢查,過客的紅馬刹車失靈,是因為前刹車油管漏油。估計過客是前麵玩得太嗨,過一個小沙坑時單輪進坑沒有怎麼減速,兩個前輪交叉行程太大,輪胎蹭到了刹車油管,把油管給磨破了。
機修工在母司的指導下開始修車,首先嘗試的辦法,就是用金屬膠堵住那個漏油的小洞。
因為要修過客的車,車隊停止前進集中在一起,方自歸就利用這個間隙在附近的沙丘上練車。幾個閒不住的隊友在旁邊一處小沙鍋玩人肉刷鍋,就是用兩條腿在沙鍋的側壁上跑一圈。在沙漠裡奔跑與在硬地上奔跑相比,耗費的體力呈幾何級數上升,幾個挑戰人肉刷鍋的隊友跑完以後,全都氣喘籲籲笑著在鍋底躺平了。而坤姐雙手高舉他女朋友的紅色紗巾玩人肉刷鍋,跑步的姿勢和紗巾的顏色都分外妖嬈,更是引來笑聲一片。
兄弟們就是這樣善於苦中作樂。
等了半小時,金屬膠乾了,母司讓過客到駕駛室裡踩刹車,自己和機修工觀察還漏不漏油,結果過客一踩刹車,白色的刹車油就從細細的黑色油管那個磨破的小洞裡飆了出來。
母司再想辦法,索性把刹車油管從漏油處剪斷,然後把兩個斷口砸扁,再塗上金屬膠,再把砸扁的油管卷幾圈防止增加密封性。如果這樣不漏油的話,前刹車是沒用了,可後刹車還有用。然而按照這個思路完成維修後,一試驗,刹車油還是飆了出來。
刹車油管雖然很細,但刹車踩下去,油管內壓力很大,金屬膠根本封不住。
車隊才進入沙漠幾十公裡,這可真是出師不利。
這時有幾個選擇,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派一輛車陪過客原路返回,過客回到武威修車,修好後走高速公路直奔ALS。這時車隊還沒到沙漠深處,兵分兩路,大部隊可以繼續前進,誰知過客不願意放棄這次穿越,對母司說:“沒刹車就沒刹車吧。我就按照沒刹車的開法,還是跟大家一起走。”
過客的駕駛技術也過硬,但,是不是硬到在沒有刹車的情況下也能把車開出沙漠,母司也不能確定。沒刹車在公路上是肯定不能開的,在沙漠裡有可以開的可能性,因為操控好的話,可以用沙子當刹車,隻是刹車一點都沒有,速度、油門、方向的控製必須要非常精湛,對沙地阻力的感覺必須要非常準確,才敢這麼開。
“你確實有信心?”母司問過客。
“我開小心點好了。”
“嗯……那這樣子,你位置換換,你就開在尾車袋狼前麵,開慢一點,跟前車的距離拉開遠一點。”
“好,沒問題。”
“好,那我們出發。”
因為修車修了兩三個小時,出發後開了不遠,天就黑了,母司便找了個背風的沙窩安營紮寨。
雖然出師不利,大家還是很樂觀。篝火點起來,晚飯做起來,音樂響起來,一片歡聲笑語,而且大家吃晚飯的時候,鬨了一個大笑話,鬨得雲兒那晚一想起來這件事就笑。
原來,車隊入沙前在超市裡用公費采購了一些食品和物資,誰知道小帥采購的濕巾出了紕漏。沙漠裡非常乾燥,本來用濕巾擦嘴擦臉效果很好,結果袋狼先吃好飯,把“濕巾盒”打開,覺得有些異樣,再取出“濕巾”仔細一瞧,大叫一聲:“靠,全是衛生巾!”
母司拿著一條打開的衛生巾,故作嚴肅地說:“用這個東西擦嘴,需要一些勇氣啊!”
袋狼哈哈大笑,幾個不夠矜持的兄弟笑得前仰後合。車隊裡唯二的兩個女人,雲兒和坤姐的女朋友,想笑又覺得有些尷尬。
看來,穿越沙漠的主**神雖然是集體主義,但也要適當保留一定的個人主義,譬如這濕巾如果不是集團采購而是個人自備,開車很專業但買濕巾很不專業的小帥急急忙忙采購時,就算分不清濕巾和衛生巾,最多影響到個人前途,不會出現集體無濕巾可用的窘況。
大家嘻嘻哈哈吃完一頓簡單的晚餐,就圍著篝火聊起天來。
坤姐講他這次在BJ的一個經曆,說:“車子停在路邊兒,我坐在車麵打盹,突然覺得車子怎麼在晃呢?然後我睜開眼睛一看,看見車頭站著兩個老大爺,一個老大爺正用腳踹我的前輪。”
坤姐女朋友補充道:“那個老大爺胡子都白了,但是他力氣好大。”
坤姐說:“我把車窗搖下來,就聽見老大爺還在那兒說呢,一口京片子,‘瞧大軲轆’。我把腦袋伸出去說,彆踹啊,大爺。老大爺說,‘嗨,踹不壞’,又踹了一腳。”坤姐做無奈狀,“我知道踹不壞,但這老大爺……BJ老大爺也真逗,這種事,上海老大爺肯定乾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