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十辭恩賞_天命寒門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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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十辭恩賞(1 / 1)

青篷馬車離了京城,並未急著南下,而是取道京西,暫居於西山腳下的一處彆業。此地清幽,遠離塵囂,本是林弈當年為便於休沐靜養而置,如今倒成了他卸任後最好的過渡之所。他深知,辭去首輔之位易,但要徹底斬斷與朝堂的牽連,卻非一紙辭呈所能了結。

果然,他離京不過三日,皇帝的第一道恩賞使臣便快馬追至。

來的是宮內一位頗有體麵的中年太監,手持明黃聖旨,身後跟著一列捧著朱漆托盤的侍衛,盤中金銀玉帛,光彩奪目。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原內閣首輔林弈,功在社稷,德被蒼生,今雖懇辭重任,然朕念其辛勞,特賜黃金千兩,東海明珠十斛,蜀錦百匹,準其保留太傅銜,蔭一子入國子監……欽此。”

太監宣旨的聲音尖細而悠長,在寂靜的山居彆業中顯得格外突兀。

林弈身著尋常青布直綴,立於庭前,靜默聽完,臉上無波無瀾。他並未接旨,隻是深深一揖,語氣平和卻堅定:“臣林弈,叩謝陛下天恩浩蕩。然臣既已致仕,便是白身,豈敢再領朝廷俸祿,受此重賞?太傅尊銜,關乎國體,更非退隱之臣所能虛占。至於子孫前程,當憑其自身努力,豈可因臣之故,幸進於國庠?萬望天使回稟陛下,臣心已決,懇請陛下收回成命,使臣得全歸隱之誌。”

那太監顯然沒料到有人會如此乾脆利落地拒絕聖旨恩賞,一時愣在當場,好言勸了半晌,言說陛下如何不舍,朝廷如何需要元老坐鎮雲雲。林弈隻是垂眸靜聽,末了,依舊是一揖到底,態度沒有絲毫轉圜。

使臣無奈,隻得帶著原封未動的賞賜,悻悻回京複命。

王芸在內室聽得清楚,待使臣走後,她端著一盞清茶走出來,遞給林弈,輕聲道:“這才隻是開始。”

林弈接過茶盞,抿了一口,望著庭中那株老鬆,淡淡道:“我知道。”

不出所料,五日後,第二批使臣抵達。這次規格更高,由一位宗室王爺親自帶隊,賞賜更是加碼:除了更多的金銀珠玉,更有禦筆親題“國之柱石”匾額一方,並加授“特進光祿大夫”散官,享一品儀製。

王爺語重心長:“林公,陛下與太後娘娘日夜思念,朝中諸公亦感念林公高義。陛下言道,縱不任實職,亦望林公能保留爵祿,常回京走動,以備谘詢。此乃陛下拳拳之心,亦是滿朝文武所望,林公何必執意推卻,令陛下與太後傷心?”

林弈依舊是一身布衣,接待禮儀周到,言辭卻如鐵石:“王爺親至,林弈惶恐。陛下與太後隆恩,臣感激涕零,沒齒難忘。然臣之去意,非為沽名,實乃本心所向。既已離朝,再享爵祿,無異屍位素餐,於心有愧。‘國之柱石’四字,臣萬不敢當,更不敢懸於門楣,招搖過市。散官儀製,更非退隱之人所宜。臣唯願做一山野閒人,粗茶淡飯,了此餘生。懇請王爺回稟聖上,體諒臣之愚衷。”

他言辭懇切,理由充分,將那潑天的榮耀與富貴,輕飄飄地卻又堅定不移地推了出去。王爺見他意誌不可動搖,歎息良久,隻得無功而返。

如此往複,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恩賞接連而至,一次比一次厚重,一次比一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是加封三代,或是賜予免死鐵券,或是許諾其門生故吏加官進爵。朝廷的使者幾乎踏破了西山彆業的門檻,說客中既有德高望重的老臣,亦有與林弈私交甚篤的同僚。

有人勸他:“元輔即便不為己身計,也當為子孫後代留些餘蔭。如此堅拒,豈非絕了後路?”

有人疑他:“林公一再推辭,莫非是對陛下、對朝廷有所不滿?”

更有人試圖從王芸處入手,婉言相勸。

麵對這一切,林弈始終如一。他或是在庭前躬身謝絕,或是修下辭表,命人快馬送回京城。辭表寫得一次比一次懇切,一次比一次堅決,反複申明自己才德不足,年老體衰,唯願歸隱林泉,再無他求。對於各種猜測與非議,他從不辯解,亦不煩惱,隻是平靜地處理,仿佛那些令人眩目的權勢與財富,於他而言,真的隻是過眼雲煙。

王芸始終默默支持著他,替他擋去許多不必要的應酬與煩擾。夜深人靜時,她看著他於燈下書寫辭表的身影,輕聲道:“這般堅持,辛苦你了。”

林弈擱下筆,微微一笑:“比起在朝堂上與人虛與委蛇,這般直抒胸臆,反倒輕鬆。我隻是……想活得真實一些。”

第十道恩賞,是在一個細雨蒙蒙的午後到來的。這一次,來的不是普通使臣,而是皇帝趙琰身邊最得力的內侍大總管,以及一份足以震動朝野的密旨。

大總管屏退左右,隻餘二人對坐。他並未直接宣旨,而是壓低了聲音,語氣凝重:“林公,陛下與太後此番,是下了最大的決心。陛下有密旨在此……”

他緩緩展開一卷特製的絹帛,上麵蓋著皇帝的玉璽和太後的寶印。

“……念卿大功,無以為報,朕與太後商議,決意效仿古製,裂土以封。特劃江南東道三州之地,為卿封國,許你世代承襲,自置屬官,永鎮東南。望卿念在天下初定,東南緊要,勿再推辭,為朕,為趙氏江山,守住這東南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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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土封王!

自本朝開國以來,從未有異姓封王之前例,更遑論是裂土實封,擁有近乎獨立的軍政大權!這已不僅僅是恩賞,而是將半壁江山的安危係於他一人之身,是皇帝與太後能給出的、超越君臣名分的終極信任與倚重。

室內一片死寂,隻有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大總管緊緊盯著林弈,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絲一毫的動搖或驚喜。

林弈沉默了。他望著那卷代表著無上權柄與榮耀的密旨,目光幽深,仿佛穿透了絹帛,看到了那三州之地的富庶繁華,也看到了背後無儘的紛爭、猜忌與責任。一旦接手,他林弈之名,將永載史冊,成為本朝唯一的異姓王,權勢熏天,子孫顯赫。然而,那也意味著,他剛剛掙脫的牢籠,將變成一個更大、更華麗的囚籠,他將永遠被綁在趙氏皇權的戰車上,再無真正的自由與安寧。

許久,他緩緩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衣,對著那卷密旨,亦是對著京城的方向,撩袍,屈膝,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

大總管心中一鬆,以為他終於被說動。

然而,林弈叩拜完畢,抬起頭,眼神清澈而平靜,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如同玉石相擊:“陛下與太後隆恩,重於泰山,臣縱萬死亦難報其一。然,裂土封王,非人臣所宜,亦非國家之福。古往今來,異姓封王者,能有幾人善終?此例一開,後世效仿,必致藩鎮割據,尾大不掉之禍。臣蒙陛下信重,委以國政十年,深知集權之要,在於中央。豈可因臣一人之故,壞朝廷法度,埋隱患於將來?”

他頓了頓,語氣更加沉痛而堅決:“臣之一生,所求者,非權非位,不過心安而已。若受此封,臣心不安,日夜惕厲,恐負聖恩,更負天下蒼生。懇請大總管回稟陛下與太後,臣林弈,一介書生,得遇明主,施展抱負,已屬萬幸。如今使命已成,唯願歸於林泉,做一大平逸民。此心此誌,天地可鑒,絕無更改!若陛下與太後念及舊情,便請成全臣這最後一點私願,收回王爵之封,使臣得以布衣之身,逍遙於山水之間。則臣,雖死無憾!”

言罷,他再次深深叩首,伏地不起。

大總管怔怔地看著跪伏於地的林弈,看著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青布直綴,再看看手中那卷代表著無上權柄的密旨,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他侍奉兩朝,見過太多為了權力汲汲營營、爭得頭破血流之人,卻從未見過有人如此堅決、如此清醒地將這唾手可得的巔峰權勢推開。這已非簡單的淡泊名利,而是一種超越了權力欲望的、洞悉世事本質的大智慧與大境界。

良久,大總管長長歎息一聲,小心收起密旨,彎腰虛扶林弈:“林公之心,皎如日月,咱家……明白了。咱家定將林公之言,原原本本,奏稟陛下與太後。”

這一次,使臣離去時,背影帶著前所未有的敬意與蕭索。

十辭恩賞,尤其是這最後拒絕裂土封王之舉,終如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在朝野內外激起了巨大的回響。所有的猜測、非議、挽留,至此儘數化為無聲的敬佩與感歎。

人們終於相信,這位曾經的帝國掌舵人,是真的毫無留戀,心甘情願地舍棄了那令無數人瘋狂的一切。他的心境,已超越了權力的桎梏,抵達了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消息傳回宮中,年輕的皇帝趙琰拿著林弈那封字字泣血、懇求布衣終老的辭表,在禦書房內獨坐良久。最終,他對身旁的太後苦澀一笑,聲音帶著釋然與無比的尊重:“母後,先生……是真的要走了。我們,留不住他了。”

太後默然片刻,輕輕頷首,眼中亦有淚光閃動:“罷了,由他去吧。能得此臣,是琰兒你的福氣,亦是趙家江山的福氣。他既求仁得仁,我們……便成全他這份千古高義。”

翌日,皇帝明發上諭,不再堅持對林弈的任何封賞,隻允其以“文正”諡號非死後,乃特賜榮銜)冠名歸隱,並敕令地方官,不得以任何理由打擾林公清修。

旨意傳到西山彆業時,林弈正與王芸在院中整理行裝,準備真正的歸程。

聽完內侍宣讀的旨意,林弈與王芸相視一笑,如釋重負。

“文正……”林弈輕輕咀嚼著這兩個字,對王芸道,“‘道德博聞曰文,靖共其位曰正’。陛下以此二字相贈,足矣。這比千金萬銀,王爵封土,更合我心意。”

王芸含笑點頭,將最後一件衣物收入箱中:“如此,我們便可真正無牽無掛地離開了。”

次日清晨,西山彆業大門緊閉,已是人去樓空。隻有庭中那株老鬆,依舊蒼翠挺拔,在晨風中輕輕搖曳,仿佛在無聲地送彆那位十辭恩賞、飄然遠去的布衣卿相。

林弈與王芸,一身尋常打扮,如同最普通的旅人,登上了南下的客船。船夫撐篙,扁舟輕發,駛向那煙波浩渺的江南水鄉,也駛向了他們期盼已久的、真正自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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