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的肌體在新政的滋養下煥發出勃勃生機,而支撐這龐大軀體運轉的筋骨與血脈,也在不知不覺間,完成了一場深刻而無聲的新陳代謝。林弈,這位立於帝國權力中樞的掌舵者,並未刻意結黨,也未公然營私,但一張以他為核心、遍布朝野上下、滲透軍政教各領域的巨大網絡,已然伴隨著改革的深入與成功,自然而然地編織成型,深植於帝國的土壤之中,堅不可摧。
這張網絡的最初節點,遠在帝國北疆的山北縣。那裡是林弈政治生涯的起點,也是他實踐新政的第一塊試驗田。當年追隨他興修水利、推行新稅、整頓吏治的那批年輕胥吏和實乾鄉紳,如今早已非吳下阿蒙。有人因政績卓著,被破格提拔至州府,擔任掌管錢糧、刑名的佐貳官;有人精於實務,被選調入京,進入戶部、工部等核心衙門,成為推行新政的具體執行者。他們是林弈理念最堅定的擁護者和實踐者,是其權力根係最深處的觸須。
“若無當年林大人……不,是林太師在山北的擘畫與提攜,焉有我今日?”一位剛剛升任某府通判的原山北縣戶房書吏,在給舊友的信中如是寫道,字裡行間充滿了知遇之恩。
而在帝國最為鋒利的爪牙——軍隊係統內,林弈的影響力更是如臂使指。帝國軍官講武堂,這座由他親手創立並擔任總辦的軍事學府,已然成為新一代軍官的搖籃。第一期、第二期學員已然畢業,如同新鮮血液,源源不斷地輸入京營、邊軍乃至各地衛所。他們中的佼佼者,如鐵峰、韓章等人,已憑借軍功和能力,晉升為遊擊將軍、守備等中級將領,牢牢掌控著新軍和部分邊軍的實際指揮權。而王鐵柱、周勃等更早追隨林弈的將領,則已躋身高級將領行列,在兵部及前線發揮著中流砥柱的作用。
這些講武堂出身的軍官,不僅學到了新式戰法和軍事技能,更在思想上深深烙下了“忠君愛國、經世致用”的印記,對林弈個人懷有強烈的認同感與忠誠。他們之間,通過講武堂的校友關係、戰場上的生死與共,形成了一個超越傳統地域、門第的緊密團體。在軍中,他們自稱為“講武堂一脈”,彼此呼應,執行力極強。
朝堂之上,六部九卿之中,林弈的身影無處不在。戶部、工部自不必說,早已是推行新政的核心部門,充斥著他提拔起來的精通算學、勇於任事的官員。吏部,經過之前的清洗與調整,關鍵崗位也多由認同改革理念、或由林弈間接舉薦的官員把持,在官員升遷考核中,悄然向“實學”與“政績”傾斜。刑部、禮部乃至都察院,也都有了他的支持者或合作者。這些官員,或許並非他的直接門生,但或因理念相合,或因利益相關,或因懾於其權勢,都自覺或不自覺地圍繞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以“新政”為共同旗幟的龐大官僚群體。
甚至在原本由世家大族牢牢掌控的教育與輿論領域,林弈也擁有了強大的影響力。各地興辦的官學,其學田、經費往往需要地方行政官員的支持,許多學官本身就出自寒門,對新政抱有天然的好感。而《大炎日報》等輿論喉舌,更是直接或間接地掌握在帝黨與改革派手中,持續為林弈的施政理念鼓與呼。無數通過官學啟蒙、受新學思想影響的年輕士子,尚未入仕,便已將林弈視為精神偶像與人生楷模。
這一切,並非林弈刻意經營的結果。他從未公開拉幫結派,也嚴禁手下官員以他的名義結黨。他所做的,隻是堅定不移地推行新政,打破舊有的選拔機製,唯才是舉,量功授爵。然而,正是這種“路線”的正確與成功,自然而然地吸引了無數渴望改變自身命運、實現政治抱負的人才彙聚到他的旗幟之下。他們因“新政”而獲得晉升,因“新政”而實現價值,他們的個人前途與林弈的政治命運,已然緊密地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英國公張維在一次僅有核心幾人參與的密談中,曾無比苦澀而又清醒地對成國公趙克勤歎道:“如今之朝局,已非你我所能撼動。林弈其人,其勢已成。山北舊吏是其根基,講武堂將校是其爪牙,六部務實官員是其羽翼,天下寒門士子是其民心……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你我……已是昨日黃花,無力回天了。”
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英雄末路的悲涼。他們曾經依賴的門第、血緣、故舊關係,在林弈這套基於共同理念、實際利益和卓越政績構建起來的龐大網絡麵前,顯得如此陳舊和不堪一擊。
林弈自己,對於這已然形成的“集團”心知肚明。他站在文華殿巨大的輿圖前,目光掃過帝國廣袤的疆域,心中澄澈如鏡。他無需去刻意掌控每一個人,隻要新政的道路繼續,隻要“唯才是舉、實學為先”的原則不變,這張網絡就會自動運轉,不斷強化,成為推動帝國前行的最強大引擎,也成為他權力最穩固的基石。
權力根基,至此已深不可撼動。這不是源於陰謀與權術,而是源於他帶領這個國家走向強盛的路上,那無數被點燃的希望、被改變的命運,共同彙聚成的、不可阻擋的曆史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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