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安府下的挫敗,如同當頭棒喝,讓驕悍的靖安侯郭驍清醒了幾分,卻也讓他更加狂怒。他與困頓於東路、進展寥寥的崔胤通過密使往來,最終達成了一個瘋狂的共識——摒棄前嫌,合兵一處,直撲帝京!
他們深知,頓兵於堅城之下乃取死之道,唯有傾儘全力,賭上所有,在朝廷各路援軍完全集結、林弈的戰爭機器徹底發力之前,一舉攻克帝國的心臟,方能扭轉乾坤!否則,等待他們的,將是慢性死亡。
郭驍留下部分兵力監視潼安府的張承,親率四萬精銳,舍棄笨重輜重,輕裝疾進,向東與崔胤勉強湊出的三萬主力彙合。七萬叛軍,號稱二十萬,如同兩股彙合的濁流,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繞過仍有抵抗的城池,不顧側翼威脅,浩浩蕩蕩直撲帝京西北的最後一道天然屏障——臥虎嶺。
消息傳回帝京,朝野不免又是一陣騷動。七萬百戰邊軍合流,其鋒銳可想而知!
然而,樞密院作戰廳內,林弈看著沙盤上那支直插臥虎嶺的粗大藍色箭頭,臉上非但沒有憂色,反而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如同獵人看到獵物終於踏入陷阱般的笑意。
“終於……忍不住了麼?”他輕聲自語,指尖在沙盤上臥虎嶺前方一片地勢略低、名為“落鷹澗”的穀地輕輕一點,“此地,便是他們的葬身之所。”
他早已料到此著。叛軍內部矛盾重重,久戰不利之下,唯有鋌而走險,合兵速戰。而臥虎嶺至帝京之間的地形,他早已爛熟於心,並提前數月,便以“演習”和“加固京畿防禦”為名,命王鐵柱在此地進行了周密的布置。
“傳令王鐵柱,”林弈的聲音沉穩如鐵,“按丙字七號預案執行,誘敵深入,於落鷹澗決戰。”
“令張承,留偏師守潼安,親率主力騎兵,迅速東進,迂回至叛軍側後,待落鷹澗炮響,截斷其歸路,務必全殲,不留後患!”
“令京城四門守軍,提高戒備,嚴防死守,不得有誤!”
一道道命令,如同精確的齒輪,瞬間咬合轉動。
……
臥虎嶺外,叛軍聯軍滾滾而來。郭驍一馬當先,望著遠處依稀可見的帝京城郭,眼中充滿了血絲和貪婪。崔胤緊隨其後,麵色凝重,心中卻隱隱有些不安,林弈用兵如神,豈會如此輕易地放他們兵臨城下?
前鋒斥候回報:“稟侯爺,前方落鷹澗發現朝廷新軍主力,正在列陣,人數約在兩萬左右,打著‘王’字旗號!”
“王鐵柱?”郭驍獰笑一聲,“就是那個林弈提拔的寒門泥腿子?區區兩萬人,也敢螳臂當車?傳令下去,全軍壓上,一鼓作氣,擊潰他們,直取京城!”
崔胤急忙勸阻:“侯爺,小心有詐!此地地勢對我軍不利,不如先紮營觀望……”
“觀望個屁!”郭驍粗暴地打斷,“兵貴神速!林弈主力被張承拖著,帝京空虛,此時不攻,更待何時?崔公若是怕了,可在後軍督戰!”他言語間充滿了對崔胤的輕視和對自身武力的絕對自信。
崔胤臉色一陣青白,無奈之下,隻得命令本部兵馬緊隨郭驍部,衝入落鷹澗。
落鷹澗,顧名思義,兩側山勢雖不陡峭,卻如鷹翼般展開,中間是一片相對開闊、但入口狹窄的穀地。王鐵柱率領的兩萬新軍,已然列成數個嚴整的方陣,玄甲黑旗,肅殺無聲。與叛軍嘈雜混亂的陣型相比,顯得格外森然。
“列陣——迎敵!”王鐵柱立於陣前,聲音洪亮,麵對數倍於己的敵軍,毫無懼色。
“殺!”郭驍根本不講什麼陣型戰術,直接下令全軍衝鋒!數萬叛軍如同潮水般湧向新軍陣列,企圖憑借兵力優勢和悍勇之氣,一舉衝垮對方。
然而,就在叛軍前鋒即將與新軍前排槍盾陣碰撞的千鈞一發之際——
“轟!!!”
“轟轟轟——!!!”
一連串驚天動地的巨響,猛然從新軍陣後響起!數十道熾烈的火光拖著黑煙,劃破天空,如同隕石般砸入密集衝鋒的叛軍陣中!
正是林弈傾注心血、由格物院秘密研製、並優先裝備給新軍的“神機炮”!雖然還是前膛裝填的原始火炮,射程和精度有限,但在此刻集群轟擊密集衝鋒的步兵陣列時,卻展現出了毀滅性的威力!
炮彈落地,猛烈爆炸!刹那間,叛軍人群中血肉橫飛,殘肢斷臂混合著泥土衝天而起!巨大的聲浪和恐怖的殺傷,瞬間將叛軍凶猛的衝鋒勢頭打得一滯,前排的士兵驚恐地瞪大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妖……妖法?!”有叛軍士兵失聲尖叫,陣型開始出現混亂。
“不許退!給我衝!那是障眼法!”郭驍又驚又怒,揮刀砍翻兩名後退的士兵,聲嘶力竭地吼道。
但新軍的打擊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