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本的顧慮不無道理,楊勇的實力確實可怕;可劉黑闥的話也讓他心動——河北之地,他經營多年,豈能甘心臣服於他人?
竇建德端起茶杯,卻發現茶水已經涼了。
他望著窗外,洺州的街道上車水馬龍,百姓們安居樂業——這是他多年心血換來的成果,他實在不想因為收留宇文化及而毀於一旦。
可轉念一想,楊勇的野心絕不會止步於河南。
就算不收留宇文化及,河北與隋軍的衝突恐怕也在所難免。
與其被動挨打,不如早做準備,宇文化及的殘部,或許能成為一道緩衝。
“好了,你們都先退下吧。”竇建德擺了擺手,“此事容本王再想想。”
宋正本還想再說什麼,卻被竇建德製止了。
他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與劉黑闥一同退了出去。
殿內隻剩下竇建德一人。
“收留,還是不收留?”竇建德喃喃自語,陷入了沉思。
窗外的陽光漸漸西斜,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如同他此刻糾結的心情。
他走到地圖前,手指從洺州劃過漳水,落在的位置。
那裡,仿佛能看到楊勇那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河北這塊肥肉。
而此時的楊勇已帶著房玄齡等人踏上返回洛陽的歸途。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規律的咯吱聲。
車窗外,田野裡的麥苗已抽出新綠,農人牽著耕牛在田埂上忙碌,遠處的村莊炊煙嫋嫋,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河南之地在楊勇的治理下,已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安寧。
“陛下,”房玄齡放下手中的卷宗,看著閉目養神的楊勇,輕聲道,“竇建德那邊傳來消息,司馬德戡已抵達洺州,宇文化及的殘部正屯駐在漳水北岸,看樣子是在等竇建德的答複。”
楊勇緩緩睜開眼,目光深邃如潭:“竇建德素有野心,卻又優柔寡斷。宇文化及雖是喪家之犬,但麾下尚有數千驍果軍,對竇建德而言,無異於一筆可觀的籌碼。他若不收留,便是將這股力量推向咱們;若收留,便等於與咱們撕破臉皮——無論如何選擇,他都繞不開與大隋的對決。”
房玄齡點頭道:“陛下明鑒。依臣之見,竇建德十有八九會收留宇文化及。此人經營河北多年,一直對河南虎視眈眈。如今咱們拿下瓦崗、魏縣,一統河南,已逼近河北邊境,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就讓他先得意幾日。”楊勇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待咱們安定河南,整合兵力,便是揮師北上之時。不過眼下,洛陽才是重中之重。”
他掀開馬車窗簾,望著遠處巍峨的城池輪廓,眼中閃過一絲感慨。
自起兵以來,他南征北戰,洛陽雖一直是大隋的陪都,卻始終未能真正安定。
如今宇文化及潰敗,王世充就擒,天下格局已定,是時候將這座古都,重新推向曆史的中心了。
三日後,洛陽城外。
護城河的冰已消融,清澈的河水倒映著高大的城牆,城樓上的“隋”字大旗在春風中獵獵作響。
守城的士兵看到楊勇的儀仗,紛紛跪倒在地,山呼萬歲,聲音震徹雲霄。
馬車剛駛入城門,楊勇便聽到一陣熟悉的呼喚,他心中一動,掀簾望去——隻見城門內側的空地上,一群人正翹首以盼,為首的正是身著鳳袍的雲韻,她身旁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少年,正是太子楊儼。
不遠處,弟弟漢王楊諒也帶著妻兒在等候,臉上滿是激動。
“陛下!”雲韻快步上前,眼中泛起淚光,三個月未見,她清減了些,卻更顯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