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勇指向輿圖上的幾處標記,“洛陽周邊礦產豐富,鐵礦、銅礦、煤礦皆有分布。朕打算成立專門的礦務司,組織流民開采礦產。鐵礦可鑄造兵器、農具;銅礦可鑄造錢幣,解決市麵上錢荒的問題;煤礦可用於冶煉、取暖——這些都是能產生實實在在價值的產業。”
他看向魏征,語氣誠懇:“魏大夫擔心勞民傷財,是怕重蹈前隋帝楊廣的覆轍。但其錯在‘強征’,錯在‘無度’,錯在隻知索取不知回報。朕的以工代賑,是‘雇傭’,是‘互利’——百姓付出勞動,獲得報酬;國家獲得建設成果,還能通過礦產開發增加財政收入。這不是亡國之舉,而是強國之基!”
楊諒也補充道:“陛下說得對。晉陽府庫的銀兩,與其放在那裡閒置,不如拿出來流通。給流民發工錢,他們會用來買糧、買布、蓋房,這些錢最終會流入商戶、農戶手中,整個中原地區的經濟都會活躍起來。”
楊勇繼續道:“朕還打算頒布新令,凡參與建設的流民,待工程結束後,可優先獲得洛陽周邊的土地,開墾耕種,三年免征賦稅。如此一來,不僅能吸引更多流民參與建設,還能充實洛陽周邊的人口,恢複農業生產——這才是朕的目的!”
朝堂上的大臣們紛紛點頭,眼中的疑慮漸漸消散。
魏征站在原地,眉頭緊鎖,顯然仍在思索。
他並非固執己見之人,隻是對“勞民傷財”四個字極為敏感。
他二十歲之前做道士的時候,走南闖北,遊曆四方,見慣了苛政對百姓的摧殘,因此他深知百姓疾苦。
所以他十分明白一個王朝要想長久下去,民心非常重要。
楊勇看著他,沒有催促,隻是平靜地等待。
他理解,像魏征這樣的臣子,一旦被說服,便會成為最堅定的支持者。
片刻後,魏征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所言,句句在理。以工代賑、開發礦產、安置流民,確是兼顧建設與民生的良策。臣之前隻慮其一,不及其餘,是臣見識短淺了。”
他頓了頓,語氣愈發誠懇:“陛下能體恤民情,變‘強征’為‘雇傭’,變‘消耗’為‘創造’,實乃百姓之福,大隋之幸。臣收回之前的諫言,懇請陛下推行此策!”
楊勇臉上露出笑容,抬手道:“魏大夫能直言進諫,又能虛心納諫,此乃國之幸事。朕準你參與監督以工代賑之事,若發現有克扣工錢、虐待流民者,可直接向朕稟報,無需避諱!”
“臣遵旨!”魏征躬身領命,眼中閃過一絲敬佩。
他原本以為楊勇年輕氣盛,意氣風發,會剛愎自用,想要一意孤行。
沒曾想竟有如此遠見和胸襟,能耐心解釋,還能接納不同意見——這樣的君主,和以往任何一個帝王都有所不同,或許真的能開創一個不一樣的時代。
房玄齡上前道:“陛下,既然議案已定,臣請即刻擬定以工代賑的細則,包括工錢標準、工程調度、礦產開發規劃等,確保此事順利推行。”
“準奏。”楊勇點頭,“玄齡總領其事,無忌、魏征協助,楊諒從晉陽調撥糧草、銀兩支援,務必讓此事儘快落地。”
“臣等遵旨!”眾人齊聲應道,聲音洪亮,充滿了乾勁。
朝會結束後,大臣們陸續退出,魏征卻被楊勇留了下來。
“魏大夫,”楊勇看著他,笑道,“今日朝堂之上,你直言不諱,朕很欣賞。遷都之事,關乎重大,朕需要更多像你這樣敢於直言的臣子,幫朕查漏補缺。”
魏征躬身道:“臣不敢當。陛下能容臣直言,已是臣之幸。臣今日才明白,陛下的遷都,並非為了奢華,而是為了天下安定。”
“天下安定,非一日之功。”楊勇歎了口氣,“洛陽隻是起點。待河南安定,朕還要北伐竇建德,西平李淵、薛舉,北拒突厥,南蕩荊襄……這一路上,少不了勞民傷財的顧慮,更需要你這樣的臣子時刻提醒朕,不可偏離正道。”
魏征眼中閃過一絲感動,鄭重道:“臣定當不負陛下所托,直言進諫,死而後已!”
楊勇點了點頭,心中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