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士兵們像瘋了一樣衝向城牆,他們甚至不用雲梯,直接踩著同伴的屍體往上爬。
最前麵的是薛延陀部的夷男,他臉上畫著青黑色的圖騰,揮舞著彎刀嘶吼:“為了長生天!殺!”
城頭上的隋軍已經到了極限。
伍雲召的箭囊徹底空了,他乾脆拔出腰間的匕首,與爬上城頭的突厥兵近身肉搏。
李安的左臂脫臼處因為用力過猛,發出“哢嚓”一聲輕響,疼得他眼前發黑,卻依舊死死抱住一個突厥兵的腿,將其掀下城牆。
“將軍!東南角被突破了!”一個士兵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他被一支飛來的長矛釘在了城牆上。
尉遲恭怒吼一聲,揮舞著鐵鞭衝過去。
鐵鞭卷起腥風,將兩個突厥兵的腦袋打得粉碎,但更多的突厥人湧了上來,很快就與隋軍形成了拉鋸。
刀光劍影中,不斷有人倒下,慘叫聲、怒罵聲、兵刃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是敵是友。
王二柱在混戰中被絆倒,一個突厥兵舉刀就要劈下來。
就在這時,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突然衝過來,用身體擋住了這一刀。
少年手裡還握著一把砍柴刀,此刻卻無力地垂了下去,他看著王二柱,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守住”,然後緩緩倒了下去。
“狗娘養的!”王二柱目眥欲裂,抓起地上的斷矛,狠狠捅進那突厥兵的小腹。
他抱起少年的屍體,發現竟是鄰居家的孩子小石頭——昨天還給他送過熱水。
憤怒與悲痛給了王二柱無窮的力量,他像一頭瘋虎般衝進突厥人群,斷矛捅彎了就用拳頭打,牙齒咬,直到渾身是傷,再也支撐不住,才靠在牆上喘息。
這場拉鋸戰持續了整整兩個時辰。
當突厥人再次撤退時,城頭上的隋軍已經不足千人,而且人人帶傷。
最致命的是,西側的矮牆徹底垮了,露出一道丈餘寬的缺口,隻能用十幾具屍體勉強堵住。
尉遲恭看著缺口,突然對李安和伍雲召說:“等下一次進攻,你們帶著傷兵和百姓退到內城,我來守這裡。”
伍雲召急道:“將軍!要走一起走!”
尉遲恭搖了搖頭,露出一抹慘笑:“我是左威衛大將軍,雁門守不住,我還有何麵目見陛下?你們帶著人退到內城,或許還能多撐一會兒,等陛下……”說到“陛下”二字,他的聲音哽咽了。
他不知道,楊勇的援軍是否還能趕到。
李安紅著眼眶:“將軍不走,末將也不走!火槍營跟將軍共存亡!”
“對!跟將軍共存亡!”殘存的士兵們齊聲呐喊,聲音不大,卻震得城磚嗡嗡作響。
未時三刻,突厥人的第三次進攻開始了。
這一次,始畢可汗動用了所有預備隊,骨讚、夷男、朵菩薩三路並進,目標直指那道垮塌的缺口。
“殺!”骨讚一馬當先,獨眼死死盯著城頭的尉遲恭,“漢狗!拿命來!”
突厥士兵如同潮水般湧向缺口,很快就將堵住缺口的屍體推開,蜂擁而上。
尉遲恭揮舞著鐵鞭,在缺口處築起一道人肉防線,鐵鞭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一聲慘叫,但他自己也被數柄長矛刺穿了大腿,鮮血順著褲管流到地上,彙成一灘。
“將軍!”李安拖著傷臂衝過來,用短銃砸倒一個突厥兵,卻被另一個敵人從背後砍中了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