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秦王府】
夜宴的喧囂與浮華被重重宮門隔絕在外。
秦王府的書房內,燭火通明,卻映照出一種與未央宮歡慶截然不同的凝重氛圍。
李世民已卸去那身耀眼的明光鎧,換上了一件玄色常服,但眉宇間的疲憊與深沉卻絲毫未減。
他背對著眾人,負手立於窗前,望著庭院中在寒風中搖曳的枯枝,久久不語。
未央宮中與兄長太子的那場爭執,父皇那看似重賞實則疏離的態度,如同冰冷的刺,深深紮在他的心頭。
功高震主,古來如是,可他李世民一心為大唐,何曾有過半分私心?
然而,太子的話,父皇的眼神……一股難以言喻的憋悶與寒意在他胸中交織。
杜如晦、長孫無忌、高士廉、秦瓊等心腹早已靜候在書房中。
他們看著秦王沉默的背影,都能感受到那平靜表麵下翻湧的波瀾。
方才宮宴上的風波,他們或親眼目睹,或已聽聞,此刻無人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等待著。
良久,李世民緩緩轉過身,燭光映亮了他年輕卻已刻上風霜與思慮的臉龐。
他的目光掃過在場每一位心腹,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都坐吧。這裡沒有外人,說說吧,對於眼下局勢,對於洛陽的楊勇,諸位有何看法?”
他沒有提及宮宴上的不快,但所有人都明白,那場爭執本身就是當前局勢最尖銳的注腳。
侍衛悄無聲息地送上熱茶,又悄然退下,掩上了書房的門,將冬夜的寒意與長安的喧囂徹底隔絕在外。
首先開口的是杜如晦,他身為秦王府屬官,素以謀略深沉、思慮周全著稱。
他輕輕放下茶盞,眉頭緊鎖,語氣沉重:“殿下,今日宮宴之上,太子與諸公之言,雖顯驕躁,卻也反映了一部分人的心態。然,臣以為,殿下之憂,絕非杞人憂天!楊勇,實乃我大唐立國以來,所未遇之強敵!”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分析,指尖無意識地在膝上劃動著,仿佛在勾勒無形的戰略圖:“其勢崛起之速,遠超預料。雁門挫突厥、劉武周,南下滅王世充,如今又雷霆般掃平竇建德!每一步都精準狠辣,絕不拖泥帶水。觀其用兵,既有雷霆萬鈞之勢,又頗善運用新奇器械。黎陽津一戰,竇建德十二萬大軍旦夕潰敗,此事細思極恐!若那所謂‘火器’之威果真如此駭人,那我軍慣常之野戰、攻城之法,恐皆需重新考量!”
秦瓊端坐一旁,腰背挺直如鬆。
此刻他也是麵色同樣凝重道:“克明兄所言極是!殿下,末將雖未與隋軍直接交鋒,但往昔也曾在其麾下效力,楊勇此人乃是真正的軍事天才!他擊敗吐穀渾,兩次大勝突厥,可謂武功赫赫;而河北竇建德部將王伏寶、劉黑闥等,皆乃百戰驍將,其部下亦多河北精兵,絕非烏合之眾。能將其一擊而潰,令其連像樣抵抗都未能組織起便土崩瓦解……此等戰力,絕非僅憑‘奇技淫巧’四字便可輕視!末將擔心……若楊勇消化了河北之地,整合了竇建德的降卒,下一步,其兵鋒極有可能西指!屆時,潼關恐首當其衝!我軍新勝,降卒眾多,若應對不當……”
他沒有說下去,但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他的雙拳下意識地握緊,那是武將感受到巨大威脅時的本能反應。
高士廉撫著些許泛白的胡須,這位閱曆豐富的老臣,目光中閃爍著憂慮:“更可慮者,乃是民心。細作回報,楊勇在山西救災,在河北似乎也並未大肆屠戮,反而采取了安撫之策,甚至用繳獲之糧賑濟災民。此收買人心之舉,雖顯虛偽,然對尋常百姓而言,誰能讓他們活下去,他們便傾向誰。長此以往,若其穩固了河南、河北,再憑借其詭異軍械之利……則其勢大成,恐難遏製啊!殿下在殿上主張暫緩東進,老臣深以為然,此刻實非與楊勇決戰之良機。”
他的目光轉向李世民,帶著長輩般的關切與提醒:“隻是……殿下今日在宮中直諫,雖出於公心,卻恐已招太子忌憚,更令陛下……心生疑慮。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才是。”這話說得含蓄,但在場眾人都明白其中的深意——功高震主,從來都是取禍之道。
李世民聽著心腹們的分析,臉色越發沉靜,眼神卻越發銳利。
他走到沙盤前,目光落在代表洛陽和潼關的位置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盤邊緣。
“諸位所慮,皆切中要害。”
他緩緩開口,聲音恢複了平時的冷靜與決斷,“楊勇之患,不在其兵多,而在其器利,在其用兵之詭詐果斷!輕視此人,必付出血的代價。父皇與太子……或仍以舊日眼光視之,以為其不過是僥幸得勢之昏君餘孽,此大謬也!”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如電,掃過眾人:“然,我大唐新立,根基未穩,降卒數十萬亟待整編消化,關中、隴右需撫慰休養,此亦是實情。盲目東出,確如無根之木,風險極大。但若一味固守,坐視楊勇整合河北,鞏固地盤,發展那可怕的火器,其勢必將如滾雪球般越來越大,屆時,我大唐恐真將陷入被動!”
這是一個兩難的困境。
進,風險莫測;守,養虎為患。
書房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每個人都在思索著破局之道。
這時,一直沉默旁聽,眼神中閃爍著精明與計算光芒的長孫無忌,輕輕咳嗽了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作為李世民最信任的妻兄和謀士之一,長孫無忌往往在關鍵時刻提出最具建設性的意見。
他並未直接回答如何應對楊勇,而是先提出了一個看似不相乾的問題:“殿下,諸位,在思索如何應對楊勇之前,是否應先確保自身後院無憂,甚至……開拓更廣闊的天地,以積蓄足夠的力量?”
他走到沙盤前,手指並沒有指向東麵的洛陽或潼關,而是先落在了西麵——金城今蘭州)的方向。
“薛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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