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愷呈上來的奏章，內容寫得極為詳儘，圖文並茂。
不僅規劃了擴建的區域、新增工坊的布局、工匠的招募與分級管理製度、物料的采購與儲備流程，更著重強調了保密條例。
章程規定：將作監核心區域，特彆是即將用於新式火器研發製造的工坊，將以高牆獨立隔開，設立三重崗哨，由禁軍精銳日夜值守。所有出入人員，無論官職高低，皆需憑特製符牌並經嚴格核查。工匠實行聯保連坐，嚴禁打探非本崗位事宜，嚴禁將任何與工藝相關的物品帶出工坊區域。物料進出亦有專門通道和嚴密記錄。
甚至還包括了應對火災、盜竊等突發事件的預案。
楊勇一邊看，一邊微微頷首。
宇文愷不愧是當代工藝與建築大家，做事縝密，考慮周全。
這份章程，幾乎將能想到的漏洞都提前堵上了。
“甚好！”
楊勇合上奏章，讚賞地看向宇文愷，“愛卿所慮周詳，便依此章程辦理。立刻從將作監現有工匠中，遴選最可靠、手藝最精湛者，特彆是參與過火槍、火炮製造的老師傅，調入核心區域。所需物料，由戶部優先調撥，若有困難掣肘，可直接報於朕知。”
“臣遵旨！”宇文愷躬身領命。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陛下，擴建工程浩大，招募工匠、調動物料，動靜恐難以完全遮掩。且新式火器若然如陛下所言神妙，各方勢力必是垂涎三尺……這保密一事，雖有條令，然臣恐百密一疏……”
楊勇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宮苑中巡邏的禁軍士兵，沉聲道：“愛卿所慮，朕豈能不知。朕已命張涯的情報司，加派人手，暗中布控於將作監周邊。所有可疑人等，皆在其監視之下。明有禁軍守衛，暗有情報司監控，雙管齊下，朕倒要看看，誰敢來窺探朕的利器！”
他語氣轉冷：“非常之時，行非常之法。若有發現窺探者，無論來自何方，是何背景，情報司可先行緝拿，嚴加審訊！朕準他們先斬後奏之權！”
宇文愷心中一凜，知道皇帝對此事的重視程度已升至最高。
他連忙道：“陛下聖明！如此，臣便放心了。臣即刻去辦，定以最快速度，完成擴建，確保新工坊運轉！”
“去吧。朕等著你的好消息。”楊勇擺擺手。
宇文愷再次行禮，匆匆退下。
暖閣內又恢複了安靜，楊勇的目光卻變得愈發深邃。
他已經將餌料撒了下去，現在就看哪些不開眼的家夥，撲向這些誘餌了！
……………………
將作監位於洛陽城西北隅，平日裡便是戒備森嚴之地。
隨著擴建工程啟動，大量工匠、民夫、物料車輛進出，更是顯得熱鬨非凡。
然而在這份熱鬨之下，無形的暗流開始湧動。
高牆之外，幾條街巷之外的茶樓酒肆裡，多了一些生麵孔。
有人看似悠閒地品茶，目光卻時不時瞟向將作監的方向；有小販在附近徘徊，叫賣聲有氣無力，注意力明顯不在生意上；甚至還有遊方郎中、算命先生，也在周邊晃蕩。
這些異常，很快就被偽裝成普通百姓、小商販的情報司暗哨捕捉，層層上報。
情報司衙門內，統領張涯聽著下屬的密報，麵無表情，隻有指尖在案桌上輕輕敲擊的節奏，透露著他內心的思量。
“頭兒，已經確認了三撥人，行跡可疑，似乎在觀察將作監的守衛換防、人員車輛進出規律。”
一名精乾的探長低聲彙報後，接著詢問道：“要不要……動手抓幾個？撬開他們的嘴，就不信問不出幕後主使。”
張涯緩緩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冷厲的光：“抓幾個小嘍囉有什麼用？打草驚蛇，反而嚇跑了後麵的大魚。他們想要什麼？無非是裡麵的東西。”
他站起身，走到一幅洛陽坊市圖前，目光鎖定在將作監區域：“陛下要的，是一勞永逸，是敲山震虎。讓他們看，讓他們等。他們總會忍不住伸手的。傳令下去，外鬆內緊。明麵上的守衛，一切如常，甚至……可以偶爾故意露點‘破綻’給他們。我們的人，給我死死盯住每一個可疑目標，摸清他們的落腳點、聯絡方式、人員網絡。我要的是，在他們自以為得手的那一刻，連人帶贓，一網打儘！”
“明白！”探長眼中露出興奮之色，這種放長線釣大魚的行動，才是情報司最擅長的。
一張無形的大網，在將作監外圍悄無聲息地撒開。
街巷依舊熙攘，茶樓依舊熱鬨，但在情報司眼中，每一個可疑人物的行蹤都被清晰標注，他們的每一次接觸、每一個眼神交換，都可能被記錄在案。
…………
又過了兩日，張涯再次進宮覲見楊勇，這一次，他帶來了詳細的監視報告和一份大膽的計劃。
暖閣內，楊勇仔細聽著張涯的稟報。
張涯分析道：“陛下，魚兒已經陸續上鉤。目前發現的，至少有來自三方麵的探子。其中一撥人，行事最為謹慎老辣，手法頗類軍中風格，極有可能來自關中，他們似乎在等待一個合適的機會。臣以為，與其等待他們慢慢試探，不如……主動給他們創造一個機會。”
“哦？詳細說說。”楊勇挑眉。
“臣計劃，與宇文尚書配合，演一出戲。明日，會有一批‘特殊物料’從城西皇家庫房運往將作監新工坊。押運隊伍會故意經過一段相對偏僻的街道。途中，會意外‘掉落’一個密封的銅管。銅管內，將放入一份偽造的‘絕密’文書，上麵詳細寫明後續幾條重要物資的運輸路線、時間，更重要的是……會附帶一份關於‘火槍火藥改進配方’與‘火炮鑄造新工藝’的簡要說明，當然，關鍵數據會做手腳，但足以以假亂真，引人上鉤。”
張涯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如此重要的‘機密’意外泄露，臣不信那些探子能忍得住不搶奪、不上報！隻要他們動了，臣就能順藤摸瓜，將他們全部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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