輔公祏的聲音依舊沉穩,但語氣之中有著說不清的疲憊。
他緩緩說道:“諸位兄弟,再爭吵下去也解決不了問題。戰,固然痛快,然我軍勝算幾何?降,確能保命,但卻心有不甘。至於劃疆而治……諸位覺得,又有幾分實現的可能?”
他環視眾人,見無人反駁,才繼續道:“為今之計,愚以為,不如……先禮後兵。”
“先禮後兵?”眾人疑惑。
“然也!”
輔公祏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大哥,我們可以先派一得力之人,前往鄆城麵見李靖。不必急著談歸順條件,而是探探他們的口風,看看朝廷到底能給我們開出什麼條件。同時,也觀察一下隋軍的真實情況和態度。若條件尚可,誠意足夠,我們再議歸順不遲;若其欺人太甚,或毫無誠意,那時再決一死戰,我輩亦無遺憾!至少,我們努力爭取過和平了,對將士、對百姓也算有個交代。總好過現在這樣,毫無頭緒地在這裡內耗等死。”
輔公祏的話,折中而又務實,給了雙方一個台階下。
主戰派覺得至少沒有立刻投降,還有一搏的機會;
主降派則認為這是走向歸順的必要步驟,避免了無謂的犧牲。
杜伏威眼睛一亮,這確實是個辦法!
既能拖延時間,觀察形勢,又能掌握主動,不至於完全被動挨打。
他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二弟之言!先禮後兵!立刻挑選能言善辯、膽大心細之人,出使鄆城!”
最終,經過一番商議,杜伏威決定派麾下一位頗有名望、處事圓滑的老臣,名叫劉威的文官,攜帶他的親筆信,前往鄆城試探李靖的口風。
會議散去,眾人各懷心思離開。
杜伏威獨自坐在空蕩蕩的大廳裡,望著跳動的燭火,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隻不過,這般行為並不是掌握主動權,而是迫於壓力交出了事情的主動權罷了。
……………………
【當晚,鄆城,隋軍大帥府】
前幾日慶功宴的喧囂似乎還在軍營中若有若無地飄蕩著。
李靖的中軍大帳內卻已恢複了往日的肅殺與高效。
煤油燈的光芒將他的身影拉得悠長,投在懸掛的巨幅江淮輿圖上,隨著火焰的跳動而微微搖曳。
他目光如炬,手指先後重重地點在皖南歙州和海陵兩處。
“汪華、臧君相雖已口頭應允歸順,然其部眾尚未整編,地方仍未交割。”
李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中格外清晰,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朗聲說道:“裴行儼、羅藝聽令!”
“末將在!”銀甲耀眼的裴行儼與玄甲反光的羅藝齊齊踏前一步,甲葉鏗鏘。
“命裴行儼率本部一萬精騎,並火槍營一旅,即刻啟程,星夜兼程趕往皖南,接手汪華所部防務,清點兵馬府庫,務必要快、要穩!若有異動,準你臨機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