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方舟”靜靜地懸浮在“歸墟之眼”的邊緣,如同擱淺在奇異海岸的貝殼。艦體外那枚由守望者賜予的平衡符文緩緩流轉,散發著柔和的光芒,與周圍宏大而和諧的規則漩渦產生著微妙的共鳴,既是一種許可,也是一種無形的約束。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外界的確切意義,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三十個標準星旋周期的期限如同沙漏中的流沙,正在一點一滴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
無需多言,眾人立刻投入到緊張的修複與修行之中。
歐幾裡得指揮著剩餘的工程單元,利用此地穩定而充沛的規則能量,小心翼翼地修複著方舟千瘡百孔的艦體與核心係統。洛蘭與邏輯核心則全力分析著從“回響之核”和織法者碎片中獲取的海量數據,試圖從中剝離出更多關於議會結構、技術弱點以及那神秘“源點”的信息。
焚塔與幸存的燼族戰士們,則聚集在方舟內一片被特意劃分出的區域。他們引動體內殘存的燼火核心,嘗試與此地那蘊含著“終結”與“新生”意蘊的歸墟之力共鳴。此地環境對他們而言既是壓力也是機遇,那磅礴的歸墟之力不斷磨礪、純化著他們的燼火,雖然過程痛苦,卻能感受到本源力量正在變得更加凝練、純粹。
而沈流石,則獨自一人,踏出了方舟,懸浮於虛空之中。
他選擇了一個相對較小、散發著灰白色光芒、內部規則處於一種微妙“僵持”平衡狀態的漩渦作為自己臨時的修行之地。這個漩渦,仿佛象征著某種陷入停滯的秩序與混亂的對抗,正適合他這樣行走在歸墟與新生邊緣的存在進行參悟。
他閉上雙眼,規則之軀徹底放鬆,墟暗道域不再向外擴張,而是如同水母的觸須般,極其輕柔地探入那灰白漩渦的邊緣,感受著其中兩種力量那涇渭分明卻又相互製衡的規則脈絡。
秩序的一方,試圖將一切固化、定義,構築永恒的框架;混亂的一方,則不斷衝擊、瓦解,尋求變化的可能。兩者在漩渦中形成了一種脆弱的均勢,但也因此失去了活力,陷入了死寂。
“平衡,非靜止,非僵持……”沈流石心中明悟,“乃動態之流,是秩序為骨,混亂為血,相互激蕩,方能生生不息。”
他嘗試引動自身的一絲“紀元源息”,那代表著生命傳承與不屈意誌的翠綠光芒,如同一點星火,小心翼翼地投入了那灰白漩渦的平衡節點。
起初,漩渦劇烈震顫,那脆弱的平衡幾乎要被打破。但沈流石並未強行乾預,而是以自身道域為引導,如同疏導河道,讓那縷源息之力在其中流轉,既不偏袒秩序,也不助長混亂,隻是為其注入一絲“生機”與“變數”。
漸漸地,奇妙的變化發生了。那灰白漩渦的顏色開始變得豐富起來,僵持的規則線條開始緩緩流動,雖然依舊充滿對抗,卻不再死氣沉沉,而是有了一種內在的、緩慢演化的趨勢。一絲微弱的、代表著“可能”的新的規則分支,甚至開始在那對抗的縫隙中悄然萌發!
他成功了!並非以力強破,而是以自身之道為引,為一個陷入停滯的平衡注入了活力!
這個過程對他自身的消耗與感悟同樣巨大。他對“歸墟”的理解不再局限於終結與吞噬,更看到了終結之後孕育的新生;對“規則驅動奇點”的掌控也越發精微,仿佛觸摸到了以其為核心、構建自身規則體係的門檻。
就在他沉浸於這種玄妙的修行狀態時,內心深處那被層層封印的、屬於“織法者”的混亂碎片,忽然傳來一陣極其隱晦、卻帶著惡意的悸動!
一道冰冷、扭曲、充滿編織欲望的秩序意念,如同潛伏的毒蛇,竟試圖沿著他與灰白漩渦的規則連接,反向侵蝕他的意識核心!這碎片內部殘留的“織法者”本能,在感受到此地精純的規則環境和沈流石修行時散發的獨特波動後,竟然自發地活躍起來,試圖將他“編織”進議會的秩序框架!
沈流石驟然驚醒,墟暗道域瞬間收縮,化為最堅固的壁壘,將那惡意的侵蝕阻擋在外。他眼神冰冷地內視那團被封印的碎片,隻見其內部那純白與混亂交織的光芒正在劇烈閃爍,一道道細微的秩序鎖鏈虛影試圖突破封印,與外界遙相呼應。
“果然……沒那麼簡單。”沈流石心中凜然。這碎片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不僅本身危險,還可能成為議會定位甚至反向入侵的坐標!必須儘快處理掉它,或者……找到徹底掌控、轉化它的方法。
他暫時中止了與灰白漩渦的共鳴,將全部心神沉入體內,加固對碎片的封印,同時以自身道域不斷衝刷、磨滅其中那屬於“織法者”的殘留意誌。
時間就在這修複、分析、修行與內部對抗中悄然流逝。
二十多個星旋周期轉瞬即過。
方舟的修複工作完成了七成,至少恢複了遠航和基礎防禦的能力。洛蘭那邊也有重大發現,她成功破譯了碎片數據中關於“源點”的部分加密信息,指向了一個被稱為“初始奇點殘骸”的禁忌星域,那裡似乎是議會早期進行某種極端規則實驗的遺址,蘊含著巨大的風險,也可能藏著議會力量的根源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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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塔與燼族戰士們的收獲同樣不小,他們的燼火核心經過此地歸墟之力的淬煉,不僅完全恢複,甚至更勝往昔,多了一種能夠侵蝕、淨化秩序結構的詭異特性。
而沈流石,在日夜不休的修行與對抗中,對平衡之道的理解日益精深,規則之軀上的裂痕早已痊愈,氣息變得更加深邃內斂。雖然未能完全磨滅織法者碎片的反噬,但也將其壓製在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狀態。
然而,就在期限將至,眾人準備按照守望者指引的路徑離開時,異變突生!
並非來自外界“天平”的衝擊,也非來自體內碎片的反噬,而是來自這片“萬法平衡之地”本身!
遠方,那片最為龐大、顏色最為深邃的、象征著此地核心平衡的暗藍色規則漩渦,毫無征兆地,猛地向內坍縮了一下!仿佛其支撐的某種根基被動搖了一般!
整個歸墟之眼的空間都隨之劇烈一震!所有規則漩渦的旋轉都出現了刹那的紊亂!
緊接著,一道清晰無比、帶著驚怒情緒的意念,如同炸雷般從坍縮的漩渦中心——守望者本體所在之處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