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踏上第五層時，眼前的景象驟然扭曲。屍山血海撲麵而來，濃鬱的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無數人族修士與妖獸的屍體堆積成山，斷肢殘骸間，破碎的戰旗在腥風中獵獵作響。每一具屍體都保持著死前最後一刻的姿態——有人族修士怒目圓睜，手中仍緊握著斷裂的法劍；有妖獸獠牙畢露，利爪深深嵌入敵人的胸膛。
“和平終究是短暫的，戰爭才是時代的主旋律。”一道古老而滄桑的聲音在林修識海中回蕩，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歎息，“第五層考驗：三個月內，獲得化道符。”
話音方落，血腥戰場如潮水般退去。明媚陽光灑落肩頭，林修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處雲霧繚繞的山穀中。四周奇花異草競相綻放，靈蝶在花間翩躚，遠處瀑布如銀河倒懸，水汽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霞光。數十名身著月白道袍的弟子盤坐在青玉石台上，正聆聽前方一位白發老者的講授。
老者鶴發童顏，一襲素色道袍無風自動，周身隱隱有符文流轉。他身後的山間小院籠罩在氤氳靈氣中，簷角懸掛的青銅風鈴不時發出清越鳴響。
林修低頭看向自身，不知何時已換上了一襲相似的宗門服飾，腰間懸掛的玉牌上刻著“慕塵”二字。他用力掐了掐手臂，清晰的痛感傳來，這幻境的真實程度令人心驚。
“慕塵！”
一顆石子破空而來，精準地擊中林修額角。以他曆經錘煉的肉身，竟也感到一陣刺痛。抬頭望去，那白發老者正吹胡子瞪眼：“你倒是說說，老夫方才講了什麼？”
林修起身時，目光掃過四周。這些弟子修為最差也是元嬰巔峰，化神期竟有十數人之多。而前方老者的氣息如淵似海，至少是煉虛期的大能。這就是一品宗門的底蘊？
正當他暗自心驚時，一道清泉般悅耳的女聲傳入識海：“慕塵師弟，按我說的答。”
循聲望去，不遠處一個梳著雙環髻的少女正對他擠眉弄眼。少女約莫二八年華，眉眼如畫，眸中靈光流轉，腰間係著一串銀鈴，隨她的小動作發出細碎清音。
“師尊方才道，”林修清了清嗓子，依照識海中的提示緩緩道來，“符術為我派傳承根本。符之一道，起自上古，以特殊法韻繪製不同符文，可引動天地法則共鳴。譬如五行符中的離火符，需以道紋溝通火之法則，凝天地靈氣為實質火焰……”
隨著講述，林修心中漸明。這天符門乃是當世三大一品宗門之一，與靈獸宗、求道宗並立人族修真界之巔。其下更有數十二品宗門、數百三品宗門，共同構築起人族修真的恢宏版圖。
“罷了。”老者麵色稍霽，袖袍輕揮示意他落座，“這些基礎雖淺，卻是我符道根基。爾等當常習常新，不可懈怠。”
傳道結束後，眾弟子紛紛駕起遁光離去。那傳音的少女卻蹦跳著來到林修麵前，腰間銀鈴叮當作響。她不由分說拉住林修的衣袖：“慕塵快些，再晚就趕不上破齋日了！”
少女名為慕月，與“慕塵”同為四代弟子。雖年紀尚輕，卻已是化神初期修為，在天符門中堪稱天才。她拽著林修一路疾行，繪聲繪色地講述著此界格局。
林修暗自思忖：在他所處的時代，符道早已式微，高階符籙有價無市。莫非與這天符門的變故有關？
思索間，二人已至一片翡翠竹林。竹影婆娑間，隱約可見彩羽珍禽穿梭其中，發出珠玉相擊般的清鳴。慕月指尖銀符一閃，符文化作流光沒入竹林。隻聽幾聲悶響，三隻山雞大小的彩羽妖獸應聲倒地，羽翼上貼著的定身符微微發光。
“這個時節的珍珠鸞最是肥美。”慕月得意地揚起下巴，眸中閃著狡黠的光，“師姐新學的百花釀鸞鳥，今晚讓你嘗嘗鮮。”
林修望著那些羽毛流光溢彩的妖獸，試探道：“既然美味，何不多獵幾隻？”
慕月聞言一怔，歪頭打量他：“師弟今日怎的糊塗了？就算破齋日，每人也隻能取三隻生靈。這是人族與妖族立下的盟約，違者要受天雷之刑的。”
她小心地將珍珠鸞收進儲物袋，輕聲解釋起來。原來此界人族與妖族已和平共處千年，雙方立下天道誓約：人族不得傷害開啟靈智的妖獸，妖族亦不能襲擊人族聚居地。每月僅有三日作為“破齋日”，允許適量獵取未開靈智的低階妖獸。
夕陽西下，二人踏著斑駁竹影返回宗門。慕月絮絮叨叨說著近日修煉心得，腰間銀鈴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林修望著少女靈動的背影，再想起初入此層時看到的屍山血海，心中莫名一沉。
這祥和景象，究竟能持續到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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