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那父子二人的身影消失,林修緩緩收回目光,重新投向那尊佇立在破廟中央的高大魔像。魔像通體漆黑,不知是何材質雕琢而成,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幽冷的光澤。其麵容猙獰,雙目空洞,卻隱隱透著一股吞噬人心的邪異氣息。林修心中那股難以言喻的反感愈發強烈,如同心頭壓著一塊陰冷的巨石。
突然,他眼角餘光似乎捕捉到那魔像空洞的眼窩深處,有什麼東西極細微地動了一下——仿佛是眼珠的轉動,又似是光影的錯覺。林修心神一凜,立刻凝神抬頭,銳利的目光如電般射向魔像麵部。然而,那魔像依舊維持著原狀,猙獰而靜止,仿佛剛才那一瞬的異動隻是他自己的錯覺。
林修眉頭緊鎖,此物絕非善類,那股縈繞不散的邪異感做不得假。他想起居萬合此前提及的“魔尊”,再結合眼前這尊透著不祥的魔像,心中越發篤定此物與那等存在脫不了乾係,乃是至邪至穢之物,留之必成大患。
念及於此,林修不再猶豫,體內靈力沛然湧動,右拳驟然轟出!這一拳看似樸實無華,卻蘊含著他強橫的肉身之力與精純靈力,拳風過處,空氣都發出低沉的嗚咽。
“轟隆!”
巨響聲中,那高大的魔像應聲而倒,瞬間碎裂成無數殘塊。而隨著魔像的崩塌,整座廟宇仿佛失去了支撐的核心,也開始劇烈搖晃,磚石瓦礫簌簌落下,牆壁、梁柱如同沙壘般緩緩消散、化虛,幾個呼吸間,原本陰森的廟宇便徹底消失不見,隻留下一片空曠。
就在廟宇消散的原地,一道細若遊絲、卻精純無比的漆黑氣息悄然逸出,如同擁有生命般,試圖向遠方遁去。
“想走?”林修目光森冷如冰,早已有所防備。他豈容這詭異氣息逃脫?當即並指如爪,隔空猛地一抓!一股無形的靈力瞬間化作牢籠,將那縷試圖逃竄的黑氣死死禁錮在半空之中。
黑氣在靈力禁錮中左衝右突,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陰冷、混亂與墮落的氣息。
“這是何物?”林修仔細感應著這股氣息,心中驚疑。他曾與下界諸多魔道宗派的人物交過手,見識過各種魔功邪法,但那些魔氣與此刻手中這縷黑氣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彆。眼前這黑氣,其精純程度、其本質的邪異與古老,遠遠超出了他以往的所有認知。
略一沉吟,林修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質地溫潤、刻有封禁符文的玉瓶。他小心翼翼,以靈力引導著那縷掙紮的黑氣,將其緩緩導入玉瓶之中。隨後,他指尖靈光閃動,淩空虛劃,一個蘊含道韻的“禁”字符文憑空顯現,精準地打在瓶身之上。這正是他對“化道符”的一種簡單運用,雖遠未臻至大成境界,但用以封禁此物,暫時應是足夠了。
將處理好的玉瓶謹慎收起,林修抬頭望去,隻見前方原本廟宇所在之處,一道通往上層的階梯已然無聲無息地浮現。
他心中思緒翻騰:“這天道盟,為了一己之私,竟不惜挑起人妖兩族滔天大戰,致使生靈塗炭。如今看來,其背後似乎還有上界力量的影子……這潭水,真是越攪越渾,深不見底。”種種謎團如同層層疊疊的蛛網,想要撥雲見日,知曉後續,唯有繼續向上。
林修深吸一口氣,不再遲疑,邁步踏上了那道階梯。
眼前景色再次如水波般蕩漾。待穩定下來,映入眼簾的景象與第五層時所見的慘烈戰場頗有幾分相似,依舊是屍積如山,血流成河,衝天的血腥與死寂之氣幾乎凝成實質。然而,在這片屍山血海的儘頭,赫然矗立著一座巨大而殘破的城池。那城池的城牆早已崩塌大半,隻剩下斷壁殘垣頑強地立著,無聲訴說著曾經遭遇的可怕攻擊。城內外,視野所及之處,儘是乾涸發黑的血跡和累累白骨,顯然戰事已過去了一段時日。
那道指引試煉的冷漠聲音,此刻再次於林修耳邊響起:
“第七層考驗:擊殺妖族精英,銀翅妖鵬。”
聲音剛落,林修便覺周身空間之力流轉,眼前一花,已然置身於一間氣氛凝重的大堂之內。堂下兩側,數十名身披染血戰甲、氣息強弱不一的修士,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疲憊,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而站在隊列前方的一名身材瘦削、麵色蒼白的將領,正一臉疑惑地看著自己,見他目光投來,連忙再次躬身抱拳,語氣帶著急切與懇求:
“蕭蕪大帥!卑職方才所言,關乎全城存亡,請大帥務必早做決斷,三思啊!”
林修微微一怔,低頭一看,自己不知何時已換上了一身威風凜凜的玄色帥鎧,高居主位。他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在此層的身份,恐怕就是這座危城的守軍統帥——蕭蕪。
他不動聲色,目光掃過堂下眾將,沉聲道:“你且將當前形勢與你的建議,再詳細說一遍。”
那瘦削將領聞言,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但見林修神色肅穆,不似作偽,隻得強壓下心中疑惑,再次清晰稟報:“回大帥!卑職知道,前日城外野戰失利,我軍折損三成精銳,大帥心中悲憤,我等皆同!然,眼下局勢已危如累卵!據可靠情報,妖族三日前已自北海秘調數十萬妖獸大軍,日夜兼程,不日即將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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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聲音更加沉重:“我靈獸宗,身為當世一品宗門,受命駐守這道庸城。此城乃人族北境三大雄關之一,至關重要,絕不容有失!一旦道庸城破,妖族鐵蹄便可長驅直入,踐踏我人族腹地億萬山河!如今,城中曆經苦戰,可調動之修士,已不足十萬……敵眾我寡,懸殊巨大!”
說到此處,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但,卑職等已按大帥前令,向位於後方的求道宗發出最高級彆的求援訊息!訊息明確,隻需堅守三日!三日之後,求道宗援軍必至!屆時,我等裡應外合,未必不能反敗為勝,將妖族拒於城門之外!大帥,當下之計,唯有死守待援,方有一線生機!望大帥明鑒!”
“求道宗?”林修心中猛地一跳。旁人或許不知,他卻清楚記得居萬合所言,這場人妖兩族的浩劫,背後推手正是那求道宗的宗主居萬合!這所謂的援軍,恐怕極大可能是個陷阱,若真將希望寄托於此,隻怕到時等來的不是援軍,而是毀滅。
也就是說,眼下形勢,極可能是要以城中這不足十萬的疲憊之師,獨立對抗妖族數十萬洶洶而來的妖獸洪流!雖是據城而守,占據地利,但雙方兵力、氣勢差距如此之大,其艱難程度,可想而知。
不過,此關的核心任務是“擊殺妖族精英銀翅妖鵬”。想必那銀翅妖鵬,便是此次妖族大軍的首領。妖獸雖力強,但即便化形,靈智通常較同階人族修士仍有所不及,或可利用這一點做些文章。
心念電轉間,林修已有了初步計較。他未露聲色,隻是沉聲道:“情況本帥已知曉。諸位將軍且先各歸其位,安撫士卒,整備城防,加固陣法,準備迎戰。援軍之事,本帥自有考量。”
將眾將遣退後,林修獨自一人登上了高聳的城牆。牆體外側,滿是法術轟擊、利爪撕裂的痕跡,焦黑與暗紅交錯,一片狼藉,顯然不久前剛經曆了一場慘烈大戰。極目遠眺,隻見遠方天際烏雲壓頂,妖氣衝天,將那一片天空都染成了墨黑之色,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撲麵而來。妖族的再次進攻,已是箭在弦上。
林修並非初涉戰陣的新手,對修士間的戰爭規則與殘酷並不陌生。既然對手是妖族,那便更無多少規矩可言,唯有你死我活。他身負多種大範圍殺傷手段,自信能對低階妖獸造成毀滅性打擊,逼出對方首領並非難事。關鍵在於,如何在漫天妖潮中,確保內城不失,儘量減少守軍傷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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