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通往第八層的階梯，林修沒有立刻邁步而上，而是想起了第二層那書生的話。那書生似乎確信第八層中存在著自己難以抗衡的力量，這才贈予他那封空白的白紙。林修掏出那張紙片，指尖摩挲著粗糙的紙麵，其上依然沒有任何靈力波動，仿佛就是一張最普通不過的白紙。他搖了搖頭，將紛雜的思緒壓下，多思無益，終究要親身去麵對。
當他踏進第八層的瞬間，眼前景色驟然變幻。這是一處十麵環壁的塔樓，黑色石壁上各鑲嵌著一麵金色古鏡，鏡麵流轉著晦澀的光澤。閣樓正中央，一位妙齡女子靜坐其間，白色長裙如雲朵般鋪展在地。她緊閉的雙目隨著林修的到來緩緩睜開，四目相對的刹那，林修不禁怔住了，此女美得不可方物，宛如九天仙子謫落凡塵。膚若凝脂，麵似皎月，一雙明眸燦若星辰，朱唇輕啟時，連空氣都仿佛染上了幾分仙氣。
“道友一路辛苦。”她莞爾一笑，素手輕抬斟茶，“且坐下喝杯茶水。小女子乃此處主人，自當招待周全。”
林修很快斂住心神，抱拳道：“道友客氣。在下時間緊迫，還望告知此關考驗為何？”
女子專注地沏著茶，聞言眼波流轉：“道友想通過此地倒也簡單。這四周十麵寶鏡封閉了此處空間，隻要打破其中一麵，破了封印便可前往下一層。”
林修凝神打量那十麵古鏡，神識掃過，發現每一麵鏡子無論大小、形狀還是散發的靈力波動都完全一致，顯然是一套完整的法器。雖然鏡麵上傳來的靈力相當強橫，但以他的實力，破開一麵應當不難。就在他運起靈力準備出手試探時，眼角餘光瞥見那女子正一瞬不瞬地望著自己，目光中竟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期待。
林修轟向寶鏡的拳頭突然停在半空。他緩緩轉身，直視白裙女子：“道友似乎很期待在下打破這封印？”
女子神色不變，語氣卻冷了幾分：“道友若能打開封印，小女子的任務便完成了，自然也能重獲自由。這般期盼，有何不妥？”
“哦？”林修眸光一凝，“據在下所知，塔中所留不過是一縷分神。莫非道友這具分身，竟生出了自我意識？否則何來自由之說？”
“哼！”女子麵色驟寒，“閣下若想陪小女在此虛度光陰，請自便。信與不信，全在閣下。”說罷閉目打坐，不再理會林修。
林修陷入兩難。若打破封印放出此女，不知會引發什麼禍端；但若止步於此，他又如何甘心？已經闖到第八層，隻差最後一步就能登頂，斷沒有放棄的道理。
忽然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以往的樓層中，除了第一層是守關將軍親口告知考驗內容，其他層都是拜將之塔直接將信息傳入神識。這一層卻如此反常……若真如女子所說隻需打破一麵鏡子，這考驗未免太過簡單。更何況天劍宗宗主曾言，拜將之塔每一層都承載著人族的一段曆史。若第八層當真如此兒戲，又怎會高居此位？
“除非……她在說謊。”林修心念電轉，想起方才欲破鏡時她期待的眼神，一個大膽的猜想浮上心頭。
手中火光乍現，化道符驟然打出，熊熊烈焰瞬間將女子吞沒。然而她不僅毫無驚慌，反而唇角微揚：“人族果然都是奸詐之輩。”玉手輕壓，漫天烈火頓時消散無形。
林修執劍而立：“你果然不簡單。報上名來，林某的劍不斬無名之輩！”開陽劍鏗然出鞘，劍芒吞吐。
女子仰天長笑：“人族這種低賤種族，也配知曉本座名諱？”
劍光如虹，瞬間將女子斬成兩段。但不見鮮血飛濺，那身軀竟化作一團黑氣重新凝聚。林修心頭一震，這黑氣與上一層魔像中的氣息如出一轍！莫非此女就是居萬合口中的魔尊？或是其同族？
劍域驟開，萬千劍氣如暴雨傾瀉。女子臉色微變，袖中揮出團團黑氣，化作無數魔物撲來。這些魔物越是斬殺，數量反而越多，不過片刻已是鋪天蓋地。林修隻覺棘手無比，這些魔物不僅悍不畏死，更詭異的是每消滅一個就會分裂出更多。
激鬥中，林修敏銳地察覺到所有魔物，包括那女子本身，似乎都被限製在某個特定範圍。他目光掃過四周古鏡，頓時了然：“這些鏡子困住的不是空間，而是你！”
他閃身掠至一麵古鏡前，果然魔物紛紛止步，不敢越雷池半分。
白裙女子臉色徹底冷下來：“你發現了？不過有件事你說錯了，此陣確實能封住我這分身，但我族秘法可讓分身調動本體之力。隻要本座動用十之一二的修為，此陣頃刻可破。原本還想保留這分身的意識……”她雙手結印，玄奧法訣流轉間，白裙與雙眸儘數化作漆黑，“但若能奪舍你逃出此地，我族的計劃照樣能提前！”
恐怖的氣息席卷整個空間，林修隻覺呼吸一窒，這還隻是本體十之一二的力量？那她的本尊該是何等存在？
尖嘯聲起，十麵寶鏡應聲碎裂。空間開始劇烈震蕩，女子伸手一抓，黑色魔爪裹挾著毀天滅地之威襲來。林修卻被無形之力禁錮，根本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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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一瞬，他猛地想起第二層書生所贈的白紙。用儘最後力氣從懷中掏出紙片擲向魔爪。
平平無奇的白紙觸到魔爪的刹那，驟然迸發萬丈金光。光芒所及，魔氣如冰雪消融。金光一分為五，化作五支利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射向女子。
“五帝道封！陳玄禮，你敢陰本座！”女子驚怒交加，五支金箭分彆釘入她的頭顱與四肢。淒厲的慘叫聲中，她滿是不甘地怒吼：“可惡！隻差一步……本座絕不會放過你們！”
黑氣轟然炸裂，五道金箭重新融合成紙片，落入突然現身的中年書生手中。正是第二層那位書生，他笑吟吟地看向林修。
劫後餘生的林修長舒一口氣：“前輩怎知晚輩難過此關？”
書生撫須道：“魔族能力詭譎難測。她若不動用本體力量，小友尚可周旋；一旦引動本尊修為，絕非現在的你能抗衡。”
“魔族？”林修心頭巨震。
書生頷首：“魔族與人、妖兩族皆是生死大敵。其中緣由，小友應當已經知曉。”林修默然點頭，人族與妖族的大戰雖是天道盟挑起，但幕後推手確實是魔族。布局萬載，所圖必然驚天，隻是眼下還難以窺破全貌。
望著眼前浮現的階梯，林修正要告辭，卻見書生凝視著通往頂層的階梯，麵露景仰。
“前輩莫非知曉最後一層的玄機？”
書生轉向林修，神色前所未有的鄭重：“最後一層，供奉著我人族最強大的修士。小友切記保持謙遜，萬不可失了禮數。”
“晚輩謹記。”林修躬身一禮，邁步踏上階梯。
望著他逐漸消失的身影，書生的臉色陰晴不定，最終化作一聲悠長的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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