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嚴!你放肆!"慧覺聲音陡然轉厲,卻非慌亂,而是帶著居高臨下的斥責,"持械擅闖方丈禪房,你想造反不成?!"
他眼角餘光猛地掃見佛像陰影裡那個抱臂旁觀、一臉看戲神情的青衫身影陸九章!刹那間,所有算計找到傾瀉目標。
"是他!是你!"慧覺猛地轉向陸九章,聲音冷厲,帶著精準的引導,"陸九章!你這滿肚子壞水的江湖混子!定是你這妖人,用那套歪門邪道的"算盤鬼把戲"迷惑了我法嚴師弟!汙我佛門清譽,毀我鐵佛根基!來人啊!給老衲把這妖人拿下!亂棍打出山門!"他怒喝道。
禪房外早被驚動、圍過來的十幾個拎著齊眉棍的精壯武僧,聞令呼啦湧進,棍頭齊刷刷指向陰影裡的陸九章。沉重腳步聲和棍棒破風聲塞滿禪房,殺氣騰騰。
就在劍拔弩張、棍棒將落的電光石火間
"慢著!"
一聲清喝,不高,卻奇異地穿透咆哮呼喝。陸九章動了。
他不慌不忙從佛像陰影中緩步而出,步履從容如漫步市集,臉上帶著淡淡譏諷笑意。
法嚴瞥見他滲血衣襟,皺眉:"陸施主重傷在身,怎會在此?"
陸九章咳了一聲,忍痛,左手下意識按了按肋下傷口,聲音因牽動傷勢而微啞:"密道遇柒殺組餘孽,追至山腳見淨安翻牆入寺。他偷了功德簿殘頁,必是來向慧覺報信丙字庫的賬,鐵佛寺還欠著一筆!"
仿佛那致命棍棒不過是案頭算籌般無足輕重。他走到被法嚴伏魔杖釘死的賬台前,未看如臨大敵的武僧,目光掃過慧覺陰沉的臉,掠過攤開沾金汙的功德簿,最後落在角落裡一直縮脖子、臉白如牆皮的淨安身上。
"清譽?根基?"陸九章嗤笑搖頭,如看猴戲,"方丈大師,"他聲音平緩如問菜價,手指卻精準戳向賬台邊懸掛的巨大《鐵佛伽藍全圖》,圖上後山廣袤地界標得清楚,"後山那塊掛"禪林禁地"牌子的百畝藥田,撂荒多少年了?十年?二十年?草長得比人高,野兔皆可做窩了吧?"
慧覺慢條斯理拿起賬台上的"精米",指尖撚起一粒,對著燭光端詳:"陸施主倒是細心,隻是寺裡糧倉分"供佛米"和"僧眾米",這精米是供佛用的,黴米是僧眾吃的,本就不同批次,施主混為一談,怕是彆有用心?"他捏米的指尖微微用力,米粒竟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綠,"再說,糧倉由庫房僧掌管,老衲身為方丈隻管總賬,若真有問題,也是庫房失職,與老衲何乾?"
"清修?褻瀆佛祖?哈哈哈!"陸九章如聞天大笑話,笑聲滿是嘲諷。他猛拍那本功德簿,震得上麵幾粒他帶來的黴米蹦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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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個"清修"!那我倒要替佛祖算算這筆糊塗賬!"他語速陡然加快,劈啪如算珠脆響,"百畝上等藥田,依山傍水!縱租與山下藥農,按市價最低粗租算,一年少說也能進賬此數"他"啪"地伸出一隻巴掌,五指張開,"五百兩雪花銀!"
這數字如巨石砸入死水潭。在場武僧,連法嚴在內,眼神皆晃。五百兩!夠全寺一年嚼裹還有富餘!
"五百兩!"陸九章嗓門陡高,帶著穿透人心的鋒利,"就這麼白白爛在土裡,年複一年!這他媽叫清修?方丈!這叫"敗家"!這叫"坐吃山空"!這叫守著金碗討飯蠢不可及!"他字字見血,句句誅心,"您與我扯褻瀆佛祖?佛祖若知徒子徒孫這般糟踐家當,怕要氣得從蓮台躍下,先給您這敗家方丈一記"當頭棒喝"!"
"你......你放肆!妖言惑眾!"慧覺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看似憤怒實則精準地掄起手邊晃悠的青銅油燈,油潑向功德簿的"丙字庫分潤"頁,火焰瞬間燃起他算準火隻會燒關鍵頁,且"隱墨粉"遇火會暫時顯形,故意讓武僧看到"匿名香火""丙字庫",引導武僧憤怒指向"庫房失職",而非自己!同時砸燈時故意將燈座砸向賬台邊緣,擋住法嚴的救援路線,為火焰燒透關鍵頁爭取時間,餘光確認淨安已摸到賬台角落的殘頁。
"爾敢!"法嚴大師須發戟張,怒目圓睜,吼聲如炸雷!他反應快極,那根釘死賬台的伏魔杖如心意相通。不見他動作,烏沉杖身驟然顫動,發出龍吟般深沉嗡鳴!
"呼!"
沉重伏魔杖竟被他單臂以舉重若輕的玄妙力道挑起!杖頭玄鐵方印鐫刻"戒律"二字,如靈蛇吐信,精準點中那本初燃的功德簿!
"嘩啦!"
燃燒的賬頁被巨力挑得飛上半空!火借風勢,"轟"一下燒成個在半空翻滾、膨脹的刺眼光球!
火光熊熊,肆虐舔舐紙頁。就在紙被火焰吞噬、碳化發黑的瞬間,異變陡生!
被慧覺用金粉蓋住、又被燈油浸透的那幾處關鍵地方尤其是"匿名香火"條目和下頭被刮花的墨跡在高溫油脂作用下,竟短暫變得半透明!
火光穿透紙背,把上麵殘留的、被刮得快沒卻靠金粉油汙頑強留下的字跡,照得清清楚楚!那是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記錄:
"七月初三,收"菩提"大德士供奉香油錢,肆仟兩整,丙字庫"白鹽"分潤貳仟兩已付訖......"
"七月十五,收匿名香火銀叁仟兩,轉丙字庫核銷"米糧損耗"賬目......"
"菩提"代號!肆仟兩!丙字庫分潤!核銷損耗!
這些被千方百計想捂住的肮臟交易,在毀滅火焰裡,在肅穆佛堂上,在十幾雙眼皮底下,被扒了個精光!
時間仿佛凍結。所有武僧,連那幾個原本對慧覺死忠的,都如被施定身法,死死瞪著半空中那本燃燒的"罪證之書",看著那些在火光裡張牙舞爪的黑字。震驚、憤怒、被愚弄的恥辱感,如冰冷洪水淹沒他們。
短暫沉寂後,火山般的憤怒猛然爆發!
"看清了嗎?兄弟們!"一個滿臉絡腮胡、脾氣最爆的武僧率先吼道,手中齊眉棍"咚"地重重杵地,青磚開裂!他眼珠通紅,瞪麵如死灰的慧覺,"這就是咱拜的方丈?這就是咱守的清規?!"
"拿香油錢填官倉窟窿!拿善信血汗喂豺狼!還假惺惺扯什麼清修禁地!"另一個武僧聲音氣得直哆嗦,猛調轉棍頭,不再對陸九章,而是狠狠戳向癱椅上的慧覺,"賊禿!你對得起大殿佛祖嗎?!"
"查!必須徹查!"
"對!查寺產!查賬目!查個底掉!"
"請法嚴師叔主持公道!"
憤怒聲浪一浪高過一浪,十幾根齊眉棍"咚咚"杵地,如擂戰鼓,震得整個般若院發顫。武僧們群情激憤,目光如探照燈,全聚焦在如怒目金剛執杖而立的法嚴身上。此刻,戒律威嚴,徹底壓垮方丈空殼!
慧覺癱在寬大紫檀木椅裡,麵如金紙,嘴唇哆嗦,仿佛一字難出。他袖中指尖卻快速撚動,目光掃過地上的黴米和燃燒的賬冊灰燼,確認"丙字庫"的線索已被轉移到淨安身上,才真正鬆了口氣。他咳嗽兩聲,故意咳出一口帶血絲的痰,"老衲身子不適,寺務暫由法嚴師弟代管,待查清庫房問題,老衲再主持公道。"
就在混亂爆發、所有人注意力被半空燃燒賬冊和憤怒武僧吸引的瞬間
之前被法嚴下令關押,但被慧覺以證據不足,強行釋放的淨安,一直縮在賬台角落、努力當自己是空氣,那雙原本寫滿驚恐的小眼裡,猛地掠過一絲毒蛇般的陰狠和絕處逢生的狡黠!
機會!
他那肥胖身子爆發出與體型完全不搭的敏捷!趁法嚴全神控製挑燃燒賬冊的伏魔杖、武僧們嗷嗷叫無人注意他的空檔,他像團貼地滾的油漬影子,猛地矮身,從兩武僧間縫隙"哧溜"鑽出!動作快得隻剩一襲灰撲撲僧袍殘影,直撲洞開禪房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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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安跑了!"一眼尖武僧驚覺,扯嗓子喊。
法嚴猛扭頭,虎目如電射向逃竄背影,手中伏魔杖一沉,欲追。但挑起燃燒賬冊的力道太微妙,稍有不慎,這最後鐵證便化灰。就這眨眼遲滯,淨安肥胖身影已消失在門外濃稠夜色裡。
陸九章反應更快!在淨安矮身躥出同時,他搭在腰間黃銅算盤上的手指就動了!
"咻!咻!咻!"
三顆冰冷黃銅算珠,呈品字形撕裂空氣,帶著刺耳尖嘯,直追淨安後心!手法刁鑽狠辣,封死左右閃躲空子。
眼看算珠就要釘上,淨安奔逃身影猛地一個極其怪異擰身扭動,活似無骨水蛇,險之又險讓兩顆算珠擦僧袍飛過,帶起兩溜布絲。但第三顆,再也躲不開!
"撲哧!"
一聲悶響,算珠狠狠楔進淨安右肩胛骨下方!力道之大,讓他前衝的肥碩身子猛地趔趄,嘴裡爆出壓抑慘嚎:"呃啊!"右肩劇痛瞬間襲來,活動受限,仿佛肩峰下遭重擊,夜間痛感尤甚。
可這劇痛非但沒讓他停下,反似打了雞血。他左手死死捂住飆血傷口,腳下速度竟又快兩分,借著前衝勢頭,連滾帶爬撞開虛掩後門,徹底融進般若院後那片怪石嶙峋、林木森森的後山陰影裡,隻留下一串淅淅瀝瀝灑在青石板上的暗紅血點,如通閻羅殿的路標。
"追!"法嚴怒喝,幾個反應過來的武僧立刻提棍追出。
陸九章卻站在原地未動。他走到後門口,夜風裹著山林寒氣、草木腐敗土腥味湧入。他蹲下身,指尖撚起一點地上未乾的暗紅血跡,湊鼻下聞了聞。除血腥外,還有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甜腥氣,混在淨安僧袍留下的汗餿檀香味裡。
"蛇腥草...腐心散...九幽盟"蛇吻"餘毒?這老狐狸,身上也不乾淨!"陸九章眼神更冷。他順著血跡和淨安逃竄時壓倒草木的痕跡望去,方向直指後山深處人跡罕至的斷崖"舍身崖"。
他剛想直身追,眼角餘光卻被後門門檻角落一點微光亮勾住。是顆珠子。非他打出的黃銅算珠,而是一顆僅小指甲蓋大小、灰撲撲、質地似玉非玉、觸手冰涼沉重,表麵帶天然石紋的石頭珠子,似從哪串念珠上崩落。珠子表麵還沾著點淨安僧袍上的灰土和...一點暗紅血跡?
陸九章心下一動,俯身撿起。入手冰涼粗糙。他用袖子蹭掉浮灰血跡,借禪房透出的微光細瞅。珠子本身平平無奇,但表麵似被人用極細銳器,歪歪扭扭刻了一個字
"周"。
這字如一道冰冷閃電,"哢嚓"劈進陸九章記憶深處!前世,那個逼他入絕境、最後同歸於儘的死敵,那個在金融黑幕裡翻雲覆雨的審計敗類,那個習慣用三短一長節奏敲計算器的家夥......他辦公桌上那個壓文件的灰玉鎮紙,就是這種冰冷沉重手感!
周永坤!
他猛地攥緊這顆灰撲撲石頭珠,指關節因用力發白。冰冷觸感從掌心直透心窩。九幽盟的老嫗陰九齡,淨安身上的九幽餘毒,這顆刻著"周"字、帶著前世印記的念珠......無數線索碎片在他腦中瘋狂碰撞重組!
"周永坤...陰九齡...幽冥老嫗..."陸九章低聲念叨,每個名字都似淬毒冰針。難道這跨越兩世的死對頭,也在此地換了張更駭人的皮?就藏在這鐵佛寺影子裡,躲在九幽盟那不見天日的幽冥深處?
一股前所未有寒意與滔天戰意,在他心底最深處猛然炸響,如雷鳴轟鳴!他驟然昂首,目光如實質電光,直射向淨安消失的、幽暗深邃的舍身崖方向!似要穿透濃稠夜色,看清那鬥笠底下藏著的,到底是人是鬼!
舍身崖。
夜風在嶙峋怪石縫裡亂竄,嗚咽聲比般若院裡更瘮人,更似鬼哭。月光吝嗇灑下點點清輝,依稀勾勒懸崖邊一棵虯枝扭曲、宛如鬼爪的老鬆剪影。
淨安癱在一塊冰骨巨岩下,如被抽脊骨的癩皮狗,坐在濕漉苔蘚地上。右肩胛下傷口"汩汩"冒血,每喘一口氣都扯得鑽心疼,混著體內"蛇吻"餘毒發作的麻癢,讓他渾身冷汗涔涔,牙關"咯咯"打顫。他撕下僧袍下擺,胡亂塞住傷口,可血很快洇出。死亡恐懼如冰冷毒藤,死死纏住他的心。
他哆嗦著,用沾滿血汙泥巴的左手,從貼裡衣暗袋掏出張疊得整齊、卻被汗血浸透大半的桑皮紙。紙不大,上麵爬滿蠅頭小楷,正是他趁亂從功德簿上撕下的、記著"丙字庫"分潤和"菩提"代號那幾筆要命殘頁!這並非幽冥簿正本,而是他私下偷錄、用於關鍵時刻保命或要挾的關鍵抄件。
"活路...這是老子最後的活路..."他啞嗓子嘟囔,聲音破鑼。他掙紮想爬起,把這要命紙送出去,送到那個能救命,或至少讓他死痛快點的人手裡。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乾澀、活像生鏽鐵片刮擦的聲音,毫無征兆在他身後響起,近得貼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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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拿到了?"
淨安渾身猛僵,全身血"唰"地衝上頭頂,又瞬間凍成冰坨!他像生鏽提線木偶,一寸寸、極其艱難地扭過脖子。
月光,恰在此刻艱難擠破薄雲遮擋,吝嗇灑下幾縷清輝。
就在他身後三步開外,巨岩投下的最濃稠陰影邊緣,無聲無息戳著一個黑影。那人全身裹在件寬大的、仿佛能吸光的黑鬥篷裡,頭上壓著寬簷鬥笠,帽簷低得隻露出線條冷硬、爬滿深褶的下巴。
一隻枯瘦、乾癟、皮緊貼骨頭如雞爪的手,從鬥篷寬大袖口伸出。那隻手,指甲蓋泛著不祥幽藍色,在微弱月光下閃著金屬冷光。更紮眼的是,這隻枯爪的拇指上,赫然套著一枚扳指。扳指材質非金非玉,幽暗如凝固夜,上麵盤著條猙獰玄蛇,蛇眼處嵌著兩點細小、仿佛來自九幽地獄的幽藍磷火,正冷冷"盯"著淨安!其腕間,那串灰白色骨算珠在月光下泛著瘮人光澤。
淨安眼珠死死黏在那枯爪和幽藍玄蛇扳指上。恐懼如冰冷毒蛇瞬間扼住喉嚨,讓他發不出半點聲,隻有牙關不受控地劇烈磕碰。這雙手...這枚扳指...他見過!在黑沙渡雨夜,那個如同索命幽魂的老嫗手上!那個自稱"陰九齡"的九幽盟"鬼算盤"!
他怎在此?他一直等在這兒?等著自己這條喪家犬?
"拿...拿來..."
那生鏽鐵片摩擦般的聲音又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那隻戴著幽藍玄蛇扳指的枯爪,掌心朝上攤開在淨安麵前。動作很穩,卻帶著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淨安最後那點力氣似被抽乾。他哆嗦著,幾乎是爬著,把那張浸透血汗、承載最後指望的桑皮紙殘頁,哆哆嗦嗦遞向那隻枯爪。就在他指尖快碰到對方冰冷皮膚的刹那
"呼!"
一陣更猛山風毫無預兆卷過斷崖!
風掀動了來人鬥笠邊兒!
寬簷被掀開一瞬,露出了鬥笠底下陰影覆蓋的側臉輪廓!
那絕非一張普通老臉!
月光驚鴻一瞥掃過那皮膚乾癟、褶皺深如千年老樹皮,一道猙獰扭曲的暗紅色疤痕如巨大蜈蚣,從被陰影蓋住的額角斜爬下來,一直鑽進被鬥篷高領遮擋的下巴深處!疤痕邊上肉還微微抽搐,像活物。而最讓淨安魂飛魄散的,是那疤痕底下陰影裡頭,一雙眼睛!
那根本不是老年人的渾濁眼!那眼神冰冷、銳利、充滿了能看穿人心的算計和一種...淨安在哪裡曾見過的、對規矩極度蔑視的瘋狂勁兒!這眼神與那枯槁如老嫗的外形形成了讓人毛骨悚然的分裂感!
這眼神...這感覺...讓淨安腦中莫名閃過一個模糊而詭異的畫麵:一個身著漆黑緊窄、前所未見怪異服飾的男子,眼神同樣如冰似刀,正身處一個四壁光滑、亮如白晝卻不見燭火的奇異方室之中。那男子從一方冰冷堅硬、泛著幽光的鐵盒內,鄭重捧出一件器物那東西沉甸甸、黃澄澄,形似算盤卻又絕非算盤,其上竟布滿北鬥七星般的玄奧凹痕!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的黑暗與撕裂頭顱般的劇痛!這畫麵一閃即逝,快得讓他以為是幻覺,卻讓心頭那股源自未知的寒意瞬間暴漲,幾乎凍結魂魄!
淨安遞出桑皮紙的動作僵在半空,瞳孔因極致恐懼縮成針尖!這張臉...這眼神...這感覺...不是陰九齡!或者說,不完全是!這感覺...更像...更像...
鬥笠下的陰影似乎察覺到淨安瞬間的僵硬和那無法掩飾的驚駭目光。那生鏽鐵片般的聲音陡然變得如同九幽寒冰:
"你...在看什麼?"
隨著這冰冷聲音,那隻攤開的、戴著幽藍玄蛇扳指的枯爪五指猛地一曲!一股無形的、陰寒刺骨的邪門氣勁瞬間籠罩淨安!
淨安嚇得魂飛魄散,手中那張浸滿血汗的桑皮紙再也捏不住,脫手掉落。
那隻枯爪閃電般探出,在桑皮紙落地前穩穩抄住。鬥笠陰影微垂,似在看手中東西。枯槁手指快速展開那團染血紙頁,幽藍指甲在月光下劃過密密麻麻蠅頭小楷。
"哼..."
一聲極輕、帶著金屬摩擦質感的冷笑從鬥笠下飄出,仿佛夜梟磨爪,"鹽運司那幾頭肥豬...胃口倒比"幽冥簿"上記的還大。七月初七...子時...老碼頭丙字七倉...交割清單...倒是齊全。"
他目光掃過"菩提"代號與分潤數字,心中默念:"天樞層那幫老鬼的胃口,天權層的走狗倒是伺候得不錯。"指尖無意識地在扳指上輕點,仿佛敲擊無形鍵盤,瞬間已將交割細節與"九重天層級賬"的收支項對上號,比任何老賬房打算盤都快十倍。這套脫胎於前世公司架構、又融合了江湖密語的賬法,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他指尖在那行記著"菩提"代號的墨字上停頓了一下,聲音更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殺伐之氣:"法嚴那老禿驢...礙事。"
"該清賬了。"
隨著這最後一句冰冷宣判,那隻枯爪猛地收緊!
"呃啊!"
淨安隻覺一股無法抗拒的、仿佛來自九幽地府的陰寒巨力瞬間攫住心臟!他眼珠暴凸,喉嚨裡發出短促絕望的嗬嗬聲,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凍僵!他甚至來不及感受更多痛苦,肥碩身體就像爛泥般軟倒下去,臉上凝固著極致驚駭和茫然,空洞眼睛直勾勾望著那輪被薄雲半遮的慘白月亮。更像...慧覺,淨安最後的思緒。
夜風吹過,帶起崖邊老鬆嗚咽,仿佛為這肮臟靈魂送行。鬥笠黑影漠然瞥了一眼腳下迅速失溫的屍體,枯爪一翻,將那張染血桑皮紙小心翼翼折疊好,收進鬥篷深處。幽藍玄蛇扳指在月光下泛著妖異光澤,似剛飽飲鮮血。
他不再看淨安屍體,鬥篷微動,如融入夜色鬼魅,悄無聲息退向斷崖邊更深陰影裡,隻留下崖頂呼嘯風聲和一句消散在風中、冰冷刺骨的低語:
"七月初七...子時...丙字七倉...是該"核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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