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心神劇震、引信熄滅的電光石火間！
陸九章眼中厲芒一閃！袖中一枚特製“彈子算珠”疾射而出，精準地打在墨先生手腕穴道上！
墨先生吃痛，手一鬆，那炸藥圓球脫手落下！
陸九章另一隻手中早已扣住的幾顆算珠接連彈出，如彈球般巧妙地撞擊在下墜的圓球上！
沉重的圓球被算珠的巧勁連撞，滴溜溜打著旋兒變向，如同被無形的大手操控，呼嘯著砸向台下人群中剛才喊得最凶、煽風點火的“虎威堂鷹派密探”！
“小心！”
“快躲開！”
密探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施展輕功閃避！
然而，身形剛動，氣息外泄，腰間衣物被勁風鼓蕩掀起的刹那——
嗤啦！
腰間懸掛的、代表身份的虎頭銅牌，赫然暴露！銅牌的樣式，尤其是牌角獨特的、形似賬房印章的暗記花紋，與陸九章從鐵佛寺獲得的鴿派秘賬上，記錄丙字庫虧空假賬的偽造印章拓印圖樣，一模一樣！
“是你們！虎威堂的鷹爪孫！丙字庫虧空假賬的印章，就是你們的！”刀疤李眼尖，指著密探如炸雷般怒吼！
鐵證如山！人群徹底嘩然！被煽動的暴徒，看向密探的眼神充滿了被利用的憤怒與殺意！
“拿下！”冷千絕冰冷的聲音如鐵錘砸下。身後鐵血旗精銳瞬間而動，如黑潮般湧向麵如死灰的密探。
而墨先生，在算盤拓印版）被毀、炸藥未爆、身份暴露的多重打擊下，心神徹底失守，被飛撲而上的趙靈溪和葉輕舟輕易製住，點倒周身大穴，如死狗般癱倒在地。
陸九章緩緩收手。臉色更白，額角滲細汗，方才一番精妙計算與操控消耗極大。
他一步步走下高台，靴底踩過滿地偽引碎片，發出沙沙聲響。走到被死死按在地上的墨先生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墨衡，陰九齡的繼承人，九幽盟的天權星？”陸九章聲音冷如寒冰，從懷中取出鐵佛寺得來的鴿派秘賬，翻到一頁，指著朱砂圈出的一行隱晦小字記錄，“你用假賬騙過了所有人，層層做套，心思不可謂不縝密。但你百密一疏……終究非冷血機器。”他蹲下身，將賬冊懟到墨先生眼前，“看看！你經手的第七層‘暗賬’夾縫裡，寫了什麼？”
墨先生死灰的眼珠艱難轉動，看向那蠅頭小字。那不是賬目，是夾雜在數字符號間，帶著無儘怨毒與恐懼的囈語：
“鐵棺噬魂…總賬在彼…交易…非人…”
陸九章盯著他驟然收縮的瞳孔，一字一句道：“虎威堂總舵深處，那口‘鐵棺材’裡，藏著的，恐怕不止是丙字庫虧空的總賬吧？還有陰九齡和某些‘非人’存在的交易…真正的底牌！這，才是‘終局計劃’的核心，對嗎？你那被偽引油墨灼傷的臉，就是試驗這計劃的代價！”
墨先生身體劇顫，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眼中最後一點光芒熄滅，隻剩下無邊的恐懼與絕望。
陸九章站直身體，目光如電，刺穿墨先生殘存的意識：“陰九齡以假賬毀人無數，你這繼承者，連本帶利，今日一並清算！”
塵埃似已落定。丙字庫廣場上，隻剩下劫後餘生的喘息和鐵血旗捆人鎖鏈的聲響。
“好！好個算珠定乾坤！好個財武宗！”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
人群再次分開。一位身著赭色錦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拄著紫檀木拐杖，在幾名氣息沉凝的護衛簇擁下緩步而來。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目光卻如鷹隼般銳利，落在陸九章身上。
虎威堂鴿派長老，李慕白。
“陸小友神乎其技，撥亂反正，揪出蛀蟲，還丙字庫清白，為杭州、為江南武林除一大害！老朽李慕白，代虎威堂謝過了！”李慕白對著陸九章微一拱手。
陸九章不動聲色地回禮：“李長老過譽，分內之事。”
李慕白嗬嗬一笑，從袖中取出一份燙金封麵的精美請柬，雙手遞給陸九章：“江湖動蕩，錢糧紛爭如麻，非一家一派能理清。經四大派少林、武當、峨眉、昆侖）共議，特設‘武林財務峰會’，旨在厘清各派賬目，共商江湖錢法新規，以定乾坤。陸小友乃不世出的財道奇才，財武宗初露崢嶸。此乃‘四大派考核令’，特邀小友攜財武宗，於下月十五，赴嵩山少林，參與峰會，共襄盛舉！”他笑容可掬，語氣真誠，“江湖賬亂太久，該由四大派牽頭，好好‘共管’一番！財武宗這查賬清弊的規矩手段，正可納入峰會體係，為江湖效力！”
陸九章目光敏銳地注意到，請柬燙金封皮下緣，隱約透出一絲極細微的蛇紋箔片痕跡，與陰九齡那半塊玉佩的材質何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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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管？納入體係？陸九章心中冷笑。老狐狸，嘴上說得好聽，無非是想借四大派的名頭，將這嶄露頭角、掌握了驚人查賬能力的財武宗，納入掌控，變為鴿派甚至四大派清算異己的工具！“考核令”，是橄欖枝更是緊箍咒！這四大派內部，果然也早已被九重天滲透了！
陸九章未答，另一個冰冷的聲音插了進來。
“哼！”
冷千絕不知何時已走至近前。他看也不看李慕白，深邃的目光如冰錐般直刺陸九章。手腕一翻，一物破空射向陸九章。
陸九章抬手接住。
入手冰涼滑膩，是半塊蛇紋玉佩！
“丙字庫的賬，算你清了。”冷千絕聲音毫無波瀾，帶著鐵血沙場的肅殺，“但這隻是開始。鐵血旗的賬，比這複雜百倍！牽扯更深！”他目光掃過陸九章手中的玉佩，又瞥了一眼李慕白手中的請柬，意味不明地加了一句：“有些水，比你想的渾得多。四大派的‘清賬’，未必就真乾淨。”
言畢，拔起深陷石板的玄鐵大槍扛在肩上，轉身便走。黑色披風在血色殘陽中獵獵作響。
“收隊！”
鐵血旗眾人齊聲應和，如黑色的鋼鐵洪流，押著俘虜撤離了廢墟廣場。
冷千絕的身影消失在廣場儘頭。陸九章低頭看著手中冰涼的半塊蛇紋玉佩。這玉佩與陰九齡遺留的那半塊形製完全相同，斷口似乎能嚴絲合縫地對上！他強壓下立刻拚合的念頭，將其謹慎收起。
“陸先生，李長老的帖子……”葉輕舟上前低聲提醒。
陸九章目光從玉佩上抬起，看向李慕白含笑遞來的燙金請柬。“武林財務峰會”四個大字，在風中微顫，如同無形的網。
他沒有立刻去接。他抬頭望向丙字庫的廢墟。
殘陽將儘，暮色四合。巨大的鏽蝕鹽鐵秤砣如沉默的巨獸骸骨，滿地的偽引在晚風中嘩嘩作響，如冤魂低語。墨先生碎裂的黑玉算盤殘骸，零落地浸泡在廣場邊緣新漲起的、帶著腥味的潮水中，正被一點點淹沒。遠處，雲夢澤方向飄來若有若無的清新藥香，洛清漪派人送來的不起眼藥箱，靜靜地放在不遠處乾淨的石台上，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光澤。更遠處的鐵血旗營地，篝火已經點亮，跳躍的火光映照著營寨的輪廓，隱約可見斜指蒼穹的玄鐵大槍剪影，槍尖，正對著丙字庫的方向。
新漲的潮水，貪婪地吞噬著黑玉殘骸，似乎要將這沉珂舊賬徹底埋葬。
陸九章收回目光，最後落在李慕白手中的請柬上。
他忽然抬手，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將膝上那巨大的黃銅算盤，猛地向空中一拋！
算盤在空中翻滾，數十顆算珠並非散落，而是被他以精妙指力與早已布置在廣場四周的細微絲線牽引，於暮色中劃出道道金色的軌跡！
劈啪！劈啪！劈啪！
清脆的撞擊聲響徹暮色中的廢墟，那是算珠精準碰撞、借力定位之聲！
在最後一絲夕陽餘暉沉入地平線前，在眾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下，那數十顆金閃閃的算珠，竟借著絲線牽引與彼此碰撞之力，於丙字庫廣場上空，赫然拚成了三個鬥大的、借著夕陽最後餘暉反射出璀璨光芒的大字——
財！武！宗！
金字懸空，雖非光芒流轉，卻如鐵畫銀鉤，充滿了力量感！如宣告，如戰書！
陸九章清朗的聲音穿透漸濃的夜色，帶著算珠歸位的悠長餘響，清晰地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
“回去告訴四大派……”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李慕白微變的臉色，掃過台下神情各異的江湖群豪，最終定格在空中那由算珠與絲線構成的、充滿力量感的三個大字上。
“江湖的賬，該用新法子算了。”
第一卷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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