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處理完二人,餘怒未消。他重新下令:“廖化,命你為先鋒!關平、陸瑁,為左右副將!即刻重整兵馬,三日後,準時北伐!”
他看著遠方天空泛起的魚肚白,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鬱結,全部吐出。
夜,再次降臨。
陸瑁的府邸,書房之內,燈火通明。
他剛剛從軍議中回來,身上還帶著一絲營中的肅殺之氣。桌案上,那封由他擔任北伐副將的王命,靜靜地躺在那裡,金色的絲綢在燭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他沒有看那封王命,隻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色。
該來的,終究是來了。
曆史的車輪,似乎帶著一股無可抗拒的慣性,碾壓著,向著那個他最不願意看到的結局,滾滾而去。
白日裡那場大火,傅士仁、糜芳的處置,嶽父關羽那不容置疑的北伐決心……這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記憶中那場悲劇的開端,分毫不差。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仿佛已經看到了那幅畫麵:麥城之外,四麵楚歌;白衣渡江,後路斷絕;英雄末路,父子同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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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
絕不能!
他猛地睜開眼睛,瞳孔中射出無比堅定的光芒!
他重活一世,不是為了眼睜睜地看著悲劇重演!他手握霸王之槍,身懷逆天之力,如果連自己的親人都無法守護,那他這一生,又有何意義?!
“夫君,夜深了,還在為軍務煩心嗎?”
一個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關鳳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蓮子羹,走了進來。她看著丈夫那緊鎖的眉頭,和眼中的血絲,心中滿是疼惜。
“鳳兒,”陸瑁握住妻子的手,聲音有些沙啞,“我……不能去。”
“什麼?”關鳳一愣。
“這場北伐,我不能去。”陸瑁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必須,留在荊州。”
關鳳冰雪聰明,她看著丈夫臉上那前所未有的凝重,瞬間明白了什麼。她沒有多問,隻是將蓮子羹放在桌上,從身後,輕輕地抱住了他。
“夫君,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感受到妻子的信任與溫暖,陸瑁的心,安定了許多。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
“鳳兒,幫我照顧好嶽兒。我,要去見一趟嶽父大人。”
關羽的書房,依舊燈火通明。
他沒有休息,而是在燈下,仔仔細細地,擦拭著他那柄視若生命的,青龍偃月刀。冰冷的刀鋒,映照出他那張堅毅而孤傲的臉。
“父親。”
陸瑁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子璋?進來吧。”關羽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道。
陸瑁推門而入,一股混雜著鐵鏽與烈酒的味道,撲麵而來。他看到關羽正在擦刀,便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打擾。
良久,關羽將刀擦拭得寒光四射,才將其重新立在武器架上。他轉過身,看著陸瑁,問道:“這麼晚了,還不休息,找我何事?是為了明日出征之事嗎?”
陸瑁上前一步,對著關羽,深深一拜。
“父親,瑁此來,是想懇請您,收回成命!”
關羽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那雙丹鳳眼,微微眯起:“收回成命?收回什麼成命?”
“收回……北伐的成命。或者,”陸瑁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關羽,“收回讓您,親自領兵北伐的成命!”
“放肆!”關羽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桌案,厲聲喝道,“子璋!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此乃漢中王之令,軍師之策!你讓我收回成命,是想讓我抗命不遵嗎?!”
“瑁不敢!”陸瑁不退反進,再次上前一步,聲音也隨之拔高,“瑁隻是不想眼睜睜地看著父親大人,看著我整個荊州,踏入一個早已為我們準備好的,致命陷阱!”
“陷阱?”關羽冷笑一聲,“什麼陷阱?區區一個樊城,我關某彈指可破!曹仁之流,不過插標賣首耳!何來陷阱之說?”
“父親!”陸瑁的聲音,充滿了急切,“樊城,是陷阱的誘餌!曹仁,是陷阱的棋子!而我們,才是真正的獵物!您難道忘了,在東邊,還有一雙眼睛,正時時刻刻,像毒蛇一樣,盯著我們嗎?!”
他將白天繳獲的那張東吳斥候的地圖,重重地拍在桌案上!
“父親請看!這,隻是我們今日抓到的其中一批!最近半個月,我沿江防線,抓獲的江東細作,不下百人!他們偽裝成商賈、漁夫,探查我軍港口、糧倉、兵力部署!這不是普通的偵查,這是戰前的情報滲透!”
“孫權,在等!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足以讓他一擊致命的機會!”
關羽看著那張地圖,臉色微沉,但依舊嘴硬道:“哼!鼠輩之徒,何足掛齒!我已命人加強防備,他孫權若敢來,我必教他有來無回!”
“如何有來無回?!”陸瑁幾乎是在嘶吼,“靠傅士仁和糜芳嗎?!”
他指著門外,那片剛剛被大火焚燒過的黑暗。
“父親!那兩個心懷怨恨的庸才,如今正被您放在公安和南郡這兩個最致命的位置上!公安,是我軍連接西川的咽喉!南郡,是我軍的糧草命脈!您將兩把最關鍵的鑰匙,交給了兩個最想報複您的人!這不是防備,這是開門揖盜!”
“父親,您醒醒吧!這一切,都是一個局!一個由司馬懿在鄴城布下,由孫權在江東執行,由曹仁在樊城做餌的驚天大局!他們真正的目標,不是和您野戰爭功,而是要趁您北伐,後方空虛之時,一舉奪下整個荊州啊!”
陸瑁的話,如同一道道驚雷,在關羽的耳邊炸響!
關羽的身體,晃了晃。他看著自己女婿那雙布滿血絲,幾乎要滴出血來的眼睛,心中的那份孤傲,第一次,產生了動搖。
他沉默了。書房內,隻剩下兩人沉重的呼吸聲。
陸瑁見狀,知道自己的話起了作用。他上前,雙膝一軟,竟對著關羽,重重地跪了下去!
“父親!”他的聲音,帶上了哭腔,充滿了哀求,“算瑁求您了!為了鳳兒,為了您還未滿周歲的外孫陸嶽,為了我荊州數萬將士的身家性命,為了主公半生的基業!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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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能走!您是荊州的定海神針!隻要您這麵帥旗,還在江陵城頭飄揚,孫權就不敢動!曹操就不敢小覷!可您一旦離開,這根針一拔,整個荊州,就會瞬間分崩離析!”
“如果您執意要戰,要給曹賊一個教訓!那就讓瑁去!”
陸瑁抬起頭,淚水已經模糊了他的視線。
“讓瑁,代替您,去攻打樊城!我不需要太多兵馬,給我三萬精兵,我保證,三個月內,必將曹仁的人頭,獻於您的麵前!而您,坐鎮荊州,威懾江東,這,才是真正的萬全之策!這,才是真正的勝利啊!”
他重重地,將頭磕在冰冷的地麵上。
“父親!求您!成全!”
關羽呆呆地站著,他看著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女婿。這個在他印象中,永遠是那麼強大、冷靜,甚至有些冷酷,視千軍萬馬如無物的男人,此刻,卻像個無助的孩子,在向他苦苦哀求。
他心中最堅硬的那塊地方,被狠狠地觸動了。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腦海中,是陸瑁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警告,是傅士仁和糜芳那怨毒的眼神,是江東那片深不可測的江水,也是主公那封充滿期盼的王令,和自己那顆早已渴望建功立業的心。
忠與義,理與情,驕傲與現實,在這一刻,在他的心中,展開了前所未有的,慘烈的交戰。
他該,何去何從?
書房的燭火,輕輕地搖曳著,將兩人對峙的身影,拉得好長,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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