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邊境,黃沙漫天。
一支由涼州刺史徐邈與金城太守楊阜拚湊起來的,號稱三萬的魏軍,正小心翼翼地,向著南安郡的方向,緩緩推進。他們的任務,很明確——像一把尖刀,從背後插入陸瑁的大軍,斷其糧道,亂其軍心。
徐邈立馬於一處高坡之上,遙望著遠方。他為人沉穩,深知此行的對手,非同一般。
“報——”一名斥候飛馬而來,“啟稟刺史,前方三十裡,發現漢軍蹤跡!為首大將,旗號為‘馬’!”
“馬?”徐邈身旁的楊阜,臉色瞬間一變,“難道是……”
“正是他。”徐邈的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扶風馬孟起!他回來了!”
這個名字,就像一道魔咒,讓在場的許多出身於涼州的魏軍將校,都不由自主地,握緊了手中的兵器,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西涼的土地上,馬超,是一個傳說,更是一個夢魘。
“全軍戒備!安營紮寨!不可輕進!”徐邈果斷下令。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憑借兵力優勢,穩紮穩打。
然而,他想穩,馬超,卻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就在魏軍剛剛開始安營紮寨,陣腳未穩之際,隻聽見遠方的地平線上,傳來了一陣悶雷般的,令人心悸的轟鳴!
緊接著,一麵巨大的,繡著“馬”字的白色大旗,如同一道撕裂天地的閃電,出現在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旗下,一員神威凜凜的武將,頭戴獅盔,身披銀甲,手持一杆虎頭湛金槍,坐下一匹通體雪白的西域寶馬。他那張英俊得如同天神般的臉上,此刻,卻寫滿了冰冷的,足以凍結靈魂的殺意!
正是,錦馬超!
“涼州的土地!我馬超,回來了!!”
他的咆哮,夾雜著無儘的悲憤與怒火,竟蓋過了千軍萬馬的奔騰之聲!
一萬五千漢軍鐵騎,以馬超與關興為鋒矢,組成了一個巨大的錐形陣,如同一柄燒紅的利刃,狠狠地,刺向了那尚未成型的魏軍大營!
“放箭!放箭!擋住他們!!”徐邈驚駭欲絕,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馬超的速度,太快了!他的騎兵,仿佛與這片土地,融為了一體!他們奔騰的身影,卷起了漫天的黃沙,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讓魏軍的箭雨,都失去了準頭!
“殺——!!”
馬超一馬當先,第一個,撞入了魏軍的陣中!
他手中的虎頭湛金槍,仿佛化作了死神的鐮刀!隻見槍出如龍,寒光閃爍,所到之處,魏軍士卒,如同被狂風吹過的麥浪,成片成片地倒下!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他的一合之將!
關興緊隨其後,手中大刀翻飛,亦是勇不可當!他要用敵人的鮮血,來證明,他關家,沒有孬種!
就在漢軍正麵衝鋒,將魏軍攪得天翻地覆之時。
“嗚——!嗚——!”
一陣蒼涼而又狂野的號角聲,突然從魏軍的兩翼,響了起來!
隻見左右兩側的沙丘之後,突然衝出了數不清的,髡頭散發,手持彎刀與弓箭的騎兵!他們的臉上,畫著猙獰的圖騰,口中發出的,是中原人聽不懂的,卻充滿了原始殺戮欲望的咆哮!
是羌人!是氐人!
他們看到了那麵熟悉的,白色的“馬”字大旗!看到了那個他們如同神明般敬畏的身影!
馬將軍,回來了!
這個消息,早已通過馬超派出的密使,傳遍了涼州的各個部落!他們,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馬將軍回來了!殺了曹賊!為我們的族人報仇!!”
數萬名被曹魏壓迫已久的胡人騎兵,如同兩股巨大的山洪,狠狠地,從側翼,撞入了早已軍心渙散的魏軍陣中!
徐邈與楊阜,徹底絕望了。
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一支漢軍,而是整個西涼大地,那被點燃的,複仇的怒火!
兵敗,如山倒。
徐邈在親兵的拚死護衛下,狼狽逃竄。而他帶來的三萬大軍,除了少數逃脫之外,其餘的,儘皆被這股由漢軍與胡人組成的鋼鐵洪流,無情地,吞噬在了這片黃沙之中。
馬超立馬於屍山血海之上,他沒有去追擊徐邈。他隻是緩緩地,摘下了自己的頭盔,任憑那夾雜著血腥味的風,吹拂著自己的銀發。
他伸出手,抓起一把故鄉的黃土,緊緊地,攥在手心。
兩行清淚,從他那堅毅的眼角,無聲地,滑落。
父親,兄長,族人……
我,馬超,回來了。
漢軍中軍大帳,設於剛剛光複的天水郡。
當張飛在街亭大破張合的捷報,與馬超在涼州邊境全殲魏軍偏師的捷報,如同兩道迅捷的春雷,幾乎在同一時刻,傳到陸瑁的案頭時,整個漢軍中樞,都沸騰了!
“贏了!都贏了!!”
“張將軍威武!馬將軍神勇!”
帳內的將校們,無不歡欣鼓舞,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長安城頭,那麵赤色的龍旗,迎風招展的景象。
然而,作為主帥的陸瑁,臉上,卻沒有半分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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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是靜靜地,看著沙盤,那雙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千裡之外,那座名為“長安”的雄城,以及,那座名為“洛陽”的,更加龐大的帝都。
他知道,張合與徐邈的失敗,非但不會讓敵人退縮,反而會引來曹魏帝國,最瘋狂,最致命的反撲!
“將軍,”新任的參軍薑維,走上前來,他的臉上,同樣帶著一絲凝重,“我軍雖連戰連捷,但曹魏主力,大將軍曹真所部十餘萬大軍,依舊屯於郿縣,與魏延將軍對峙。那魏帝曹叡,更是親臨長安,坐鎮指揮。我軍下一步,該當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陸瑁的身上。
按照常理,此刻,漢軍應當整合兵力,與張飛所部會合,集中全部力量,與張合的殘兵,以及即將到來的曹真主力,在關中平原上,進行一場決定性的會戰。
這,是所有人都想得到的,最穩妥,也是最直接的打法。
然而,陸瑁向來不是一個按常理出牌的統帥。
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掃過帳下眾將,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充滿了自信與危險的笑容。
“傳我將令。”
他的聲音,不大,卻瞬間讓整個大帳,都安靜了下來。
“命,張將軍,不必與我軍會合!繼續扼守街亭!同時,分兵一部,做出向東,欲圖關中之勢!給曹真,繼續施壓!”
“命,馬將軍,整合涼州各部兵馬,繼續清剿魏軍殘餘勢力!我要整個涼州,在十日之內,再也看不到一麵‘魏’字旗!”
“那……主帥我們呢?”薑維不解地問道。
陸瑁的目光,如同利劍般,落在了沙盤之上!
“我們,”他一字一頓地說道,“親率五萬精銳,星夜兼程,去會一會,那位正在郿縣,等著我們的大將軍——曹真!”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繞過受挫的張合,直接去攻擊兵力最雄厚,防備最森嚴的曹真主力?這……這簡直是瘋了!
帳下諸將,聽聞陸瑁這石破天驚的決斷,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新降的薑維,再也按捺不住,他快步出列,抱拳急聲道:“主帥,萬萬不可!曹真實乃魏之宗室名將,久經沙場,其麾下十萬大軍,皆為中原精銳,又在郿縣深溝高壘,以逸待勞!我軍長途奔襲,兵力亦不占優,若強攻其堅陣,無異於以卵擊石啊!為今之計,當先整合兵力,徹底擊潰張合,再徐圖關中,方為穩妥!”
薑維之言,代表了在場所有將領的心聲。這,是教科書般的用兵之道,是穩紮穩打的萬全之策。
然而,陸瑁隻是靜靜地聽著,待他說完,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伯約,”他的聲音,平靜卻又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你說的,都對。但那,是曹叡和曹真,希望我們走的路。”
他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拿起一枚代表漢軍主力的令旗,眼中,閃爍著洞察未來的光芒。
“諸位請看,張合雖敗,但其建製尚在,若他收攏殘兵,退守關中險要,與我軍纏鬥,會發生什麼?”他自問自答,“那便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我軍遠道而來,糧草補給,線長力乏。而曹魏,則可源源不斷地從中原調兵增援。屆時,我軍銳氣耗儘,便會陷入進退兩難的絕境!這,正中曹叡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