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內,燭火靜靜地燃燒,將關羽與陸瑁的身影,投射在背後那幅巨大的輿圖之上,仿佛兩個頂天立地的神隻,在規劃著天下的未來。
關羽緩緩坐回主位,他看著眼前這個,無論是心智、謀略還是氣度,都已臻至化境的女婿,心中,是無儘的感慨與……一絲,不易察串的,心疼。
他知道,陸瑁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他所背負的,不僅僅是漢室的興亡,更是,無數人的性命與,他自己的,未來。
就在這短暫的沉默中,陸瑁再次,開口了。這一次,他的聲音,褪去了方才那股,運籌帷幄的冰冷,多了一份,屬於人子與人夫的,溫情與,決斷。
“父親。”他輕聲呼喚。這一聲,不再是下屬對上級的“嶽父大人”,而是,家人之間的,親昵稱謂。
關羽抬起眼,那雙丹鳳眼中,流露出一絲溫和。
“我想,讓鳳兒和嶽兒,留在荊州,陪著您。”
此言一出,關羽的身"軀,猛然一震!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陸瑁。
陸瑁的目光,平靜而堅定:“我準備,明天,就動身,回成都。”
“回成都?”關羽的眉頭,瞬間,鎖緊,“為何,如此匆忙?”
“父親,此次,我必須親自回成都,向陛下與丞相,當麵陳情。”陸瑁解釋道,“調動子龍與士元這等級彆的國之柱石,非同小可。奏疏,固然需要您來親筆書寫,以示荊州之決心。但其中的利害關係,以及,如何說服朝中百官,尤其是,那些與士元,政見不合的元老,必須,由我,親力親為。”
“更何況,”陸瑁的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寒光,“北伐,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準備。更是,政治上的,動員。成都城內,人心,比我們想象的,要複雜得多。我必須回去,為丞相,也為我們未來的大計,掃清,一切,內部的,障礙。”
關羽沉默了。他聽懂了。陸瑁的戰場,早已不僅僅是,那金戈鐵馬的沙場。更是,那殺人不見血的,朝堂。
而成都,那座錦官城,便是他,下一個,也是最凶險的,戰場。
“那你,為何,不帶鳳兒她們,一同回去?”關羽不解地問。
陸瑁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父親,把她們,留在您的身邊,留在荊州,我才能,了無牽掛,放手一搏。”
這番話,說得,關羽的心中,百感交集。他看著陸瑁,這個年輕人,將所有的危險,都獨自,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卻將,最溫暖的港灣,留給了,他的妻女。
這,是何等的,擔當!
陸瑁仿佛看穿了關羽的心思,他繼續說道:“而且,父親。我此行,並非,全無準備。”
“我已經,讓大部分的無當飛軍,先行,返回成都了。”
“但是,我,留下了兩百人,在此。”
“這兩百人,是我從那七百人中,精挑細選出的,精英中的精英。他們,熟悉荊州的地形,精通水戰,更擅長,潛伏與刺探。”
“從今日起,他們,便不再,聽命於我。他們的指揮權,我,全權,供您調遣!”
關羽的呼吸,猛地一滯!
無當飛軍!
許久,關羽緩緩地,站起身。他走到陸瑁的麵前,伸出那隻,厚重而溫暖的大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
一個字,卻包含了,千言萬語。有承諾,有感動,更有,一個父親,對女婿,最深沉的,認可。
他看著陸瑁,那雙丹鳳眼中,所有的威嚴,都化作了,柔和的,慈愛。
“你今天晚上,就好好地,陪陪鳳兒吧。”
“他們母子兩人,在我這裡,你,儘管放心。”
“有我關雲長,一日在,便無人,能傷她們,一根毫毛!”
關羽歎了口氣,目光,變得悠遠而深邃。
“我想,你回成都以後,恐怕,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功夫了。”
“去吧。”
當陸瑁,從議事廳走出來時,夜,已經深了。
一輪皎潔的明月,懸於中天,將清冷的銀輝,灑滿了,整個大將軍府。他緩緩地,走在,回廊之上。
他的腳步,很慢,很沉。
他的腦海中,依舊回蕩著,那些關乎天下,關乎生死的,宏大謀劃。但,當他轉過那道,熟悉的月亮門,看到,那間,在夜色中,依舊亮著溫暖燈火的,閨房時。他心中,所有關於天下的冰冷與堅硬,都在這一刻,悄然,融化了。
他輕輕地,推開,那扇虛掩的房門。沒有,想象中,妻子焦急等待的模樣。
房間內,燭火通明。關鳳,並沒有坐在窗邊,癡癡地等待。她,身著一身,火紅色的勁裝,將那玲瓏有致,又充滿了力量感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儘致。她沒有梳妝,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隻是用一根簡單的紅繩,束在腦後。
她的手中,握著的,不是針線,也不是書卷。
而是一塊,潔白的,絲綢。
她,正在,極為認真地,擦拭著,一杆,靜靜躺在兵器架上的,長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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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陸瑁的,梅花槍。
她擦得很仔細,很專注。從冰冷的槍頭,到堅韌的槍身,每一寸,都不放過。
那神情,不像是在,擦拭一件兵器。
更像是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珍寶。
聽到開門聲,她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她沒有回頭,隻是,輕聲問道:“談完了?”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帶著一種,屬於將門虎女的,英氣。
“嗯,談完了。”陸瑁輕聲回應,他緩緩地,關上房門,將外麵的夜色,與寒冷,徹底,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