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三更。
長安城的西、北、南三座城門,在同一時刻,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三支,散發著不同氣息的,鐵血洪流,如同三條,從黑暗中蘇醒的巨蟒,悄然,滑出了城池。
龐德,和他麾下的三千西涼鐵騎,是第一支,消失在夜色中的部隊。
他們,人銜枚,馬裹蹄,沒有打任何旗號,甚至,連他們最引以為傲的重甲,都暫時,卸了下來,捆紮在馬背上。他們,如同一群,最沉默的幽靈,沿著渭水的北岸,向著東方,疾速潛行。
龐德,這位,以悍勇聞名的西涼猛將,此刻,卻展現出了,與他外表,截然不同的,冷靜與,細致。
他,親自,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用他那雙,早已習慣了在黑夜中視物的,狼一般的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一草一木。
他的命令,隻有一個字:
“快!”
再無,其他。
三千鐵騎,仿佛,與他,心意相通。他們,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聲響,隻是,機械地,重複著,催動戰馬,與,警惕四周的,動作。
他們,是,大漢最鋒利的,一把,手術刀。
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黃河渡口,蒲阪津!
他們要,像一把,燒紅的匕首,狠狠地,插入曹魏在河東的,咽喉,切斷,潼關守軍,與他們唯一的,援軍之間的,聯係!
這條路,凶險,而又,漫長。
他們,不僅要,躲過曹魏,沿途,所有的斥候與暗哨。
更要,在抵達黃河岸邊之後,麵對,那波濤洶湧,天險一般的,大河。
他們,要在,敵人,完全意想不到的時間,和地點,完成,一次,幾乎不可能完成的,渡河作戰!
稍有不慎,便是,全軍覆沒,萬劫不複!
但,龐德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畏懼。
他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隻有,一種,即將,痛飲仇人血的,快意!
他,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了。
在龐德所部,消失在夜色中,一個時辰之後。
長安城的正東門,也,緩緩打開了。
魏延,和他麾下,如同,一頭,終於,掙脫了牢籠的,猛獸,咆哮而出!
魏延,身披重鎧,手持大刀,騎在他的寶馬之上,意氣風發!
他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要,讓方圓百裡之內,所有的曹魏探子,都清清楚楚地,看到!聽到!
他要,讓潼關之內,那個,不知名的守將,在睡夢中,被驚醒!然後,在恐懼與不安中,等待著,他,魏延的,到來!
“中都護,讓我佯攻?”
魏延,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冷笑著,自言自語。
“他,倒是,會用人。”
“不過,我魏延的佯攻,和主攻,又有什麼區彆?”
“等我,打到那潼關城下,說不定,一不小心,就把那,破關,給拿下來了!”
“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他陸瑁,和那,老匹夫張飛,還怎麼,去搶我的頭功!”
他身後的將士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帥那,狂傲的戰意!
他們,齊聲高呼著“威武”,緊緊地,跟隨在魏延的身後,化作一股,勢不可擋的,火焰洪流,沿著官道,向著潼關的方向,席卷而去!
他們的任務,是,吸引,敵人全部的,注意力。
他們,是,這場大戲中,最耀眼的,主角!
當,整個關中平原的目光,都被魏延那,浩浩蕩蕩的,大軍所吸引時。
在,秦嶺深處,一支,最精銳,也最沉默的部隊,正在,艱難地,行進著。
陸瑁,與張飛,親率一萬漢中軍團,百戰精銳,如同,一條,土黃色的巨龍,蜿蜒盤旋在,這,絕壁千仞之間。
這裡,沒有路。
有的,隻是,前人,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的,僅容一人通過的,石孔;以及,那,早已腐朽不堪,踩上去,便“嘎吱”作響的,懸空棧道。
下方,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與,奔騰咆哮的,激流。
稍有,失足,便是,粉身碎骨!
環境的險惡,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即便是,這些,早已習慣了山地作戰的,漢中老兵,也走得,是,心驚膽戰,汗流浹背。
張飛,那張,暴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牽著自己的戰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不時地,回過頭,用他那,雷鳴般的嗓音,為身後的將士們,打氣。
“都給俺,打起精神來!”
“想當年,先帝,比這,更難的路,都走過!我們,要是,連這點苦,都吃不了,還算什麼,大漢的兵!”
他走到陸瑁的身邊,看著,這個,同樣,一身泥濘,臉色,卻異常平靜的,年輕人,忍不住,低聲問道:
“子璋,你小子,當初,是怎麼想的?選了,這麼一條,鳥不拉屎的,鬼路?”
“俺老張,光是,走這一段,都覺得,腿肚子,在打轉!真不知道,當年,那韓信,是怎麼,把一支大軍,給帶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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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瑁,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微微一笑。
“三叔,正因為,這是,一條鬼路。所以,曹賊,才會,想不到,我們會,從這裡,鑽出來。”
“兵法,有雲:‘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越是,艱險,便越是,安全。越是,不可能,便越是,能,一擊致命!”
他抬起頭,望向,那,被兩側絕壁,切割得,隻剩下一線天的,天空,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而且,三叔,你不覺得,走在這條路上,我們的心,會,更靜嗎?”
“遠離了,戰場的喧囂,遠離了,功名的誘惑。我們,剩下的,隻有,一個最純粹的,信念。”
“——那就是,走出去!活下去!然後,贏下來!”
張飛,聽著陸瑁的話,愣了許久。
他,看著這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侄兒,那張,在昏暗光線下,依舊,顯得,無比堅毅的臉龐。
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看不懂,他了。
這個年輕人,他的身體裡,仿佛,住著一個,蒼老的,靈魂。
他,不僅,算計著,敵人。
甚至,連,自己人的,人心,都算計了進去。
“好小子……”
他,重重地,拍了拍陸瑁的肩膀,這一次,卻,異常的,溫柔。
“俺,老張,服了!”
這支奇兵,就這樣,在兩位主帥的帶領下,一點一點,艱難地,向著,他們的目標——藍田,挺近。
他們,每一步,都走在,死亡的邊緣。
但,他們,每一步,也都,離勝利,更近了一分。
三日後,潼關。
曹魏,安西將軍,兼潼關都督,,正一臉,煩躁地,在關樓之上,來回踱步。
曹泰,乃是,名將曹仁之子,年少得誌,一向,自視甚高。自蜀漢占領長安,曹魏退居潼關後,他,鎮守潼關,數年,從未,出過任何差錯。
但,這幾天,他,卻,寢食難安。
三天前,蜀軍主力,兵臨城下。
為首的大將,乃是,以勇猛著稱的,魏延。
那魏延,當真,是,名不虛傳!
每日,從早到晚,不間斷地,對潼關,發動,潮水般的,猛攻!
雖然,靠著潼關的,城高牆厚,與,精良的守城器械,他,數次,擊退了魏延的進攻。
但,己方的傷亡,也,日益慘重。
更重要的,是,將士們的士氣,在,這種,高強度的,消耗戰中,被,一點點地,磨損。
“一群,瘋子!”
曹泰,狠狠地,一拳,砸在城垛之上。
“那諸葛亮,是瘋了嗎?他,以為,憑著,一個魏延,就能,攻下我,這天下雄關?!”
“他,這是,完全不計傷亡的,打法!”
一名副將,憂心忡忡地,上前一步。
“將軍,蜀軍,攻勢,太過猛烈。我軍,雖然,尚能支撐,但,長此以往,恐怕……”
“怕什麼!”曹泰,怒喝道,“我已經,向,許昌,和河東,兩路,發去了求援信!最多,再有五日,我們的援軍,便會,抵達!”
“到時候,前後夾擊,定要讓,這魏延,有來無回!”
然而,他話音未落。
一名斥候,便,連滾帶爬地,衝上了關樓,臉上,是,死人般的,慘白!
“報——!!”
“將軍!不好了!”
曹泰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何事,如此驚慌!”
那斥候,顫抖著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