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林間的死寂,被一聲金屬撕裂皮肉的悶響,徹底打破。司馬懿的瞳孔,驟然收縮。他低頭,看著穿透自己胸膛的,那截熟悉的槍尖。梅花亮銀槍。血,順著槍杆,一滴一滴,落在乾燥的泥土上,洇開一小片暗紅。他想說什麼,一張嘴,湧出的卻是大口的血沫。那雙曾經攪動天下風雲的眼睛,光芒,在迅速消散。
“父親!”“爹!”司馬師和司馬昭目眥欲裂,嘶吼著,一左一右揮劍砍向陸瑁。陸瑁麵無表情,手腕一振,槍杆橫掃。
“鐺!鐺!”兩聲脆響,司馬師與司馬昭隻覺得一股巨力從虎口傳來,長劍脫手飛出,人也跟著踉蹌倒地。
陸瑁看都沒看他們一眼。他的目光,始終,鎖在司馬懿的臉上。他緩緩抽槍。司馬懿的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倒下的瞬間,他那張慘白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解脫的笑意。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噗通。”陸瑁單膝跪地,將梅花槍,重重地插在身前的泥土裡。他伸出手,捂住了臉。肩膀,在劇烈地,無聲地,顫抖。淚水,從指縫間,奔湧而出。大仇,得報。
山坳上,四千殘兵,默默地,摘下了頭盔。他們沒有歡呼,隻是用這種方式,向他們的主帥,致以最沉默的,敬意。
“咚!咚!咚!”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麵震顫,孟獲騎著他那頭神駿的卷毛大宛馬,衝了過來,身後跟著同樣一身煞氣的祝融夫人。
“中都護!俺來遲了!”孟獲翻身下馬,聲音洪亮,“這老狗的人頭呢?!俺要拿回去當夜壺!”可當他看到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的陸瑁時,那洪鐘般的聲音,卻卡在了喉嚨裡
。他愣愣地看著陸瑁,又看了看地上司馬懿那具,尚有餘溫的屍體,撓了撓頭。祝融夫人走到孟獲身邊,輕輕拉了拉他的胳膊,對他搖了搖頭。
孟獲那張粗獷的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手足無措。他張了張嘴,最後,隻是悶聲悶氣地,從腰間解下了一個巨大的牛皮酒囊。
“那個……中都護,喝一口?”……南中山的這場大火,燒了整整七天七夜。
司馬懿授首,兩萬魏軍精銳,被南中諸部與陸瑁的追兵,聯手埋葬在了這片原始叢林裡,生還者,不足一成。
這道的軍報,如同長了翅膀,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越千山萬水,傳遍了整個中原。
正在吃飯的曹休接到軍報的那一刻,他手裡的筷子,“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仲達……死了?”他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得一乾二淨。司馬懿是誰?那是大魏的擎天玉柱!是他這次東征,最大的底氣!現在,柱子,塌了。
“退兵!”“全軍後撤!退回函穀關!快!”曹休的嘶吼聲,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慌。
魏軍連夜拔營,倉皇西竄。原本被他們牢牢控製的弘農郡,一夜之間,成了一座空城。自此,這片區域,成了蜀漢與曹魏之間,一片微妙的戰略緩衝地帶。
這場由蜀漢挑起的北伐大戰,以一種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蜀漢,是最大的贏家。兵不血刃,拿下了東三郡,同時將潼關牢牢攥在了手中。自此,漢中通往關中的咽喉,被徹底打開。益州與荊州之間的陸路,也再無阻礙。大漢的國運,仿佛在這一刻,被重新點燃。
當然,勝利並非沒有代價。成都保衛戰中在成都五百人無當飛軍全軍覆沒,主將王平戰死,隻餘在荊州的二百人,同時關羽戰死。
而曹魏,則輸得血本無歸。大都督司馬懿戰死,名將徐晃在倉皇撤退途中,舊傷複發,病死於軍中。
建業城。與成都的肅穆截然不同,這裡,正醞釀著一場,無聲的狂歡。孫權的手指,在地圖上,緩緩劃過。從徐州,到青州,最後,停在了北海之上。
“陛下,大都督急報。”一名內侍,捧著一份用火漆封好的竹簡,快步走了進來。
孫權拆開竹簡,隻看了一眼,便笑了。“子明啊子明,你真是送了朕一份,天大的禮。”
他將竹簡,隨手丟在案上。“陸遜的水師,已於三日前,在東萊登陸。青州沿海諸郡,望風而降。”
殿下的文武,一片嘩然,隨即,便是壓抑不住的,狂喜。“恭喜陛下!賀喜陛下!”“天佑江東!”孫權擺了擺手,示意眾人安靜。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輿圖前,拿起一枚代表著江東的紅色小旗,重重地,插在了青州的州治,臨淄的位置上。
自此,江東的疆域,如同一隻張開的巨螯,將曹魏的徐州,死死鉗住。
“告訴陸遜,穩紮穩打,不必急於求成。”孫權的眼中,閃爍著狼一般的,光芒,“蜀漢剛剛打完一場血戰,需要舔舐傷口。曹魏元氣大傷,更需要時間來平複朝野。這天下,暫時,會很安靜。而這段安靜的時間,就是我們江東,最好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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