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清晨,以我東吳十萬大軍為前鋒,直衝蜀軍中陣!你魏軍十二萬大軍,從兩翼包抄!三路齊發,用我們的人數優勢,將他那九萬人的陣型徹底衝垮、撕碎!”
這是最愚蠢的辦法,也是眼下唯一的辦法。
用東吳的十萬將士,去消耗蜀軍的銳氣和陷阱,為魏軍創造機會。
曹休看著諸葛恪,他明白了諸葛恪的“價值”。這是陽謀,他無法拒絕。
“好……”曹休的聲音嘶啞,“就依你所言!”
命令傳下,整個魏吳大營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狂歡。士兵們狼吞虎咽地吃著可能是最後一頓的飽飯,大口喝著烈酒,哭喊聲、笑罵聲、交代後事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形成了一曲末日前的悲歌。
與魏吳聯軍營地的混亂和絕望截然相反,漢水南岸的蜀軍大營,安靜得像一座蟄伏的火山。
夜色下,九萬蜀軍將士已經用完了晚飯。沒有酒,隻有溫熱的肉湯和堅硬的麥餅。但每一個士兵的臉上,都帶著一種近乎神聖的肅穆。
他們在擦拭自己的兵器,長矛的矛頭被磨得寒光閃閃,環首刀的刀刃在火光下能映出人影。他們在檢查自己的甲胄,將每一片甲葉,每一根係帶都仔細固定。他們在寫信,寫給遠在成都、漢中的親人,或許是最後一封。
沒有人喧嘩,沒有人抱怨。
中軍帥帳。
魏延像一頭被關在籠子裡的猛虎,焦躁地來回踱步,他腰間的佩刀隨著他的動作,不斷與甲胄碰撞,發出“鏗鏘”的聲響。
“大司馬!斥候都回來了,曹休那幫龜兒子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還等什麼?趁他立足未穩,直接殺過去,一夜之間就能解決他們!”他粗聲粗氣地吼道。
陸瑁卻安然地坐在帥案後,手中捧著一卷竹簡,就著油燈,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對岸那二十多萬大軍,不過是窗外的幾聲蟲鳴。
“文長,稍安勿躁。”他甚至沒有抬頭,“魚兒已經入網,但收網的時機,最為重要。太早,魚兒會拚命掙紮,說不定會撕破網。要等它自己精疲力儘,徹底絕望,那時候再收網,才能一網打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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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望?”魏延哼了一聲,“我看他們現在就在絕望!我都能聞到對岸飄過來的那股子尿騷味!”
“還不夠。”陸瑁放下竹簡,抬起頭,那雙平靜的眸子裡,閃爍著洞悉人心的智慧光芒,“現在的絕望,是困獸的絕望,會激發出他們最後的凶性。我要的,是溺水者的絕望,是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沉下去的絕望。”
他站起身,走到沙盤前,魏延也跟了過去。
沙盤上,蜀軍的布陣清晰無比。一個巨大而堅固的防禦陣型,像一隻張開的巨獸之口。
“我們有九萬人,他們有二十二萬。”陸瑁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強攻,我們占不到便宜。所以,我要讓他們來攻。”
“文長,你率領的前軍,是這隻巨獸最堅固的牙齒。你的任務,不是衝鋒,而是頂住!頂住他們第一波,也是最瘋狂的一波攻勢。用你麵前的三道深溝,用那些鹿角和陷阱,去消耗他們的銳氣,去碾碎他們的勇氣。”
他看向魏延:“我要你,像一塊燒紅的鐵砧,無論他們用多大的力氣砸下來,你都紋絲不動。能做到嗎?”
魏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齒:“大司馬放心!我這塊鐵砧,隻會把他們的錘子給崩碎了!”
“好。”陸瑁點點頭,手指移動到陣型的兩翼,“元儉和興國的騎兵部隊,埋伏在兩翼的丘陵之後。他們是巨獸的利爪。當敵軍的陣型被你這塊鐵砧撞得混亂不堪時,就是他們出擊之時。從兩翼撕開他們的血肉,將他們徹底分割包圍。”
“那我呢?”一個沉穩的聲音從帳角傳來,是關興。他一直安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但身上散發出的殺氣,比魏延更加純粹,更加冰冷。
陸瑁看向他,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安國,你的任務,最重要。”
他的手指,點在了魏吳聯軍帥旗的位置。
“當戰局最焦灼之時,我會給你信號。你率領三千親衛鐵騎,繞到敵軍後方,隻有一個目標——”
陸瑁一字一頓地說道:
“斬殺,曹休!”
關興的身體,輕輕顫抖了一下。他沒有說話,隻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裡,燃燒著複仇的烈焰。
“至於我……”陸瑁微微一笑,“我就在這裡,看著你們,為大哥,為所有戰死的荊州袍澤報仇。”
他轉身走出帥帳,站在高高的望樓上,眺望著對岸那片燈火通明,卻又死氣沉沉的敵營。
晚風吹動他雪白的衣袍,獵獵作響。
他知道,對岸的諸葛恪一定也在看著他。
那位聰明的江東才俊,此刻一定在絞儘腦汁,思考著如何破解自己的死局。
但他不知道,這個局,從陸瑁決定兵圍襄陽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沒有“解”了。
這不僅是兵法和智謀的較量。
這是國運、士氣、人心,以及仇恨的全麵碾壓。
“大哥,”陸瑁對著江陵城的方向,輕聲低語,“明日,荊州的天,該晴了。”
黎明,如同一把灰色的利刃,劃破了東方的天際。
淒厲的號角聲,同時在漢水的兩岸響起。
魏吳聯軍的營地裡,無數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在宿醉和恐懼中睜開。他們被軍官們粗暴地踢打著,驅趕著,彙聚成一股股巨大而混亂的洪流。
那不是一支軍隊,那是一群被逼上絕路的野獸。
而在對岸,黑色的潮水,無聲地湧動著。
九萬蜀軍,結成一個個森然的方陣,盾牌如牆,長矛如林。在他們的最前方,魏延跨坐於戰馬之上,手中大刀的刀刃,反射著黎明的第一縷光。
他身後的士兵,安靜地佇立著,呼吸平穩,眼神堅定。
他們看著對岸那片混亂的、數倍於己的敵人,眼神裡沒有恐懼,隻有即將開始狩獵的興奮與冰冷。
曹休身披重鎧,在親兵的簇擁下,登上了高台。他的手,緊緊握著劍柄,因為用力,指節已經發白。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得像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另一邊,蜀軍陣中,一座高大的指揮台上。
陸瑁依舊穿著那身雪白的儒袍,與周圍黑色的甲胄格格不入。他負手而立,神情平靜,仿佛即將開始的,不是一場決定數十萬人命運的血戰,而是一場尋常的郊外圍獵。
他看著遠方那開始向前蠕動的魏吳大軍,緩緩抬起了右手。
大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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