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濕的腐葉在腳下發出沉悶的擠壓聲,林間彌漫著雨後泥土和朽木混合的獨特氣息。電荷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屈曲後麵,嘴裡還在嘟囔著剛才不小心踩進的那個深不見底的水坑——冰冷的泥水瞬間灌滿了他的棉靴,那股刺骨的寒意到現在還沒散去,讓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彆扭。
就在電荷正琢磨著要不要停下來擰擰靴子裡的水時,走在前麵的屈曲卻突然停下了腳步。電荷一個沒刹住,差點撞到他背上。
“喂!發什麼愣……”電荷抱怨的話剛出口,就卡在了喉嚨裡。
隻見屈曲正蹲在幾叢茂盛的、不知名的長葉草旁,手指翻飛如穿花蝴蝶。他那雙沾滿泥汙的手異常靈巧地撚起堅韌的草莖,抽拉、纏繞、打結……動作流暢得如同呼吸般自然,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電荷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兩雙看起來頗為結實、帶著草木清香的簡易草鞋,就神奇地出現在了屈曲的手裡。
“這……這這……”電荷指著那兩雙草鞋,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臉上的震驚幾乎要溢出來,“喂喂喂!屈曲!你小子……你到底在深山老林裡活了多少年?這手活兒也太他娘的熟練了吧?!”他自詡也是個經驗豐富的野外老手,各種生存技巧信手拈來。可眼前這一幕,把他那點引以為傲的技能瞬間襯得像剛學會走路的小娃娃一樣稚嫩!
屈曲剛把其中一雙草鞋遞過來,聞言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濃密的樹林,然後遲疑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臉無辜:“我?”
“廢話!不然呢?!”電荷沒好氣地一把搶過草鞋,翻了個白眼,語氣裡充滿了被碾壓的鬱悶,“這荒山野嶺的,除了咱倆,難道還有第三個人能給你鼓掌喝彩不成?”
屈曲撓了撓頭,似乎有點不好意思,低聲解釋道:“哦,這個啊……以前,在山裡麵住過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快記不清年月了。”他的目光投向幽深的林間,仿佛穿透了時空,回到了那段與世隔絕的歲月,“那時候,什麼都得靠自己。找吃的,搭窩棚,避野獸,製點能用的東西……這些活兒,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做多了,手熟了,也就成了身體的本能反應,想忘都忘不掉。”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掂了掂手中剩下的那雙草鞋,“不過……這玩意兒有啥好驕傲的?既不能換來真金白銀,也幫不了我在‘學習’這條路上往前挪動哪怕一小步……在山裡能活下來,不代表能在外麵活得好。”
電荷正低著頭,麻利地脫下自己那沉甸甸、濕漉漉的棉鞋,聞言動作一頓。他抬起頭,看著屈曲臉上那抹揮之不去的落寞,伸出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嘿,小子,彆他媽瞎妄自菲薄!”電荷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少有的認真,“聽著,任何知識,任何技能,隻要它能在關鍵時刻幫上忙,那就是有用的!哪怕它看起來再不起眼,就像這最基礎的‘活下去’的本事!”他一邊說著,一邊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冰涼的腳塞進了那帶著植物韌性和清香的草鞋裡,頓時感覺一股乾爽的暖意包裹上來,驅散了腳上的濕寒。他舒服地歎了口氣,彎腰提起還在滴水的沉重棉鞋,晃了晃。
“瞧瞧,”電荷揚了揚下巴,指向屈曲手中的草鞋,又指了指自己腳上的“新裝備”,語氣變得輕鬆而篤定,“要不是有你這一手‘本能’,咱們接下來的路,就得一直拖著這兩隻灌滿冰水的‘鐵秤砣’趕路了!光想想那滋味,老子腳底板都開始抽筋了!所以,甭管它能不能換錢、能不能漲境界,能解決眼前的麻煩,讓你我少受點罪,那就是頂頂有用的本事!”他咧嘴一笑,率先邁開穿著草鞋的腳,踩在濕潤的林地上,“走了!這鞋,真不賴!”
凜冽的山風如同無形的冰錐,呼嘯著穿過光禿禿的枝椏,發出淒厲的嗚咽。昨夜殘留的雨水在低窪處結成了薄冰,踩上去“哢嚓”作響,寒氣透過薄薄的鞋底直往上鑽。空氣中彌漫著刺骨的濕冷,仿佛能滲透衣物,凍結骨髓。腐爛的落葉層下,是吸飽了水分的冰冷泥沼,每一步都帶著粘滯的吸力,消耗著旅人的體力。
屈曲默默跟在電荷身後,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回電荷的腳上。那雙由他親手編織的草鞋,簡陋卻有效地隔離了濕透棉鞋帶來的冰冷負擔,讓電荷的步伐輕快了不少。然而,草莖編織的縫隙根本無法阻擋這山林間無孔不入的、帶著冰碴子的寒風!冷風“嗖嗖”地灌進去,電荷的腳踝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被凍出的紅痕。
乾爽是真乾爽,可這漏風也是真漏風啊……屈曲心裡直犯嘀咕,眉頭緊鎖。在這種鬼地方,穿著這種四麵透風的“涼鞋”長時間趕路,腳上的血液循環肯定受阻,不出半日,非生出又痛又癢的凍瘡不可!他自己在山裡吃過這苦頭,知道那滋味有多難受。
“喂!不走老看我腳乾什麼?!”電荷猛地一回頭,正好對上屈曲那憂心忡忡、盯著他腳踝的目光。他顯然誤解了這眼神的含義,以為屈曲在嘲笑他這“新鞋”的簡陋,一股被看輕的惱火瞬間湧上心頭。
“啪!”
一聲清脆的爆栗結結實實地敲在屈曲的腦門上!
“哎喲!”屈曲毫無防備,疼得眼前金星亂冒,仿佛有無數螢火蟲在飛舞,耳朵裡嗡嗡作響。他捂著額頭,齜牙咧嘴地跳腳:“你……你乾嘛打我?!我是擔心你這破草鞋漏風,腳上會長凍瘡啊!不識好人心!”
電荷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露在寒風中的腳踝,那刺骨的冰涼感確實一直存在。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看著屈曲疼得直抽氣的樣子,最終隻是“哼”了一聲,粗聲粗氣地道:“凍瘡?老子皮糙肉厚,怕這個?少囉嗦,趕緊走你的路!”說罷,他緊了緊衣領,故意邁開大步朝前走去,隻是那腳步似乎比剛才更快了些,仿佛想用速度驅散腳上的寒意和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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