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姑……她真的隻是因為搜刮遺跡才遭此橫禍嗎?那陳甲元背後那詭異恐怖的傷口,又是什麼技法造成的?真的是外教嗎?無數的疑問在他心中盤旋,卻找不到答案。小船載著傷員和滿船的疑雲,在墨泮河渾濁的水流中,繼續向著未知的前方駛去。
“唉……都吊著一口氣啊……”老隊長佝僂著背,布滿歲月痕跡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船幫,目光沉沉地掃過船艙裡那三個毫無聲息的身影,最終化作一聲沉甸甸的歎息,消散在濕潤的河風裡。
“這個體修……怕是不成了。”旁邊一個漢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其中一具血肉模糊的身軀,手指探過那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的脈搏,又看了看浸透草席的暗紅血跡,聲音裡滿是無奈,“傷得太重,血都快流乾了。除非此刻有通曉生命奧秘、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生物學大能親臨,否則……憑咱們這點微末手段,根本救不了。”
老隊長沉默片刻,渾濁的眼睛裡掠過一絲不忍,最終還是揮了揮手,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疲憊:“帶上吧,一並拉回商陽城。等……等其他人醒了,好歹……給他們尋塊安穩地方,好生安葬。”命令下達,卻更添了幾分沉重。
三隻小船如同疲憊的落葉,悠悠蕩蕩地漂浮在墨泮河寬闊而略顯渾濁的水麵上。原本其中一艘船還空著些位置,此刻也已被傷員填滿,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血腥、汗水和草藥混合的苦澀氣味。
“喂,屈曲,”丘銀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身旁的同伴,下巴朝船艙最深處、那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角落努了努。那裡,岑豆葉像一尊沉默的石雕,緊緊抱著雙膝,將整張臉深深地埋在臂彎裡,維持著這個姿勢不知多久了,仿佛與周圍的一切隔絕開來。“你說她……”丘銀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年輕人特有的促狹和不解,“一路不吃不喝,一動不動,跟個木頭樁子似的。那……那拉屎撒尿怎麼辦的?總不能一直憋著吧?”他擠眉弄眼地朝屈曲使了個眼色。
屈曲被他問得一愣,下意識地也朝那個角落瞥了一眼,隨即有些窘迫地撓撓頭,不確定地小聲嘟囔:“我……我哪知道?興許……她不吃不喝,肚子裡沒貨,自然也就……沒屎沒尿?”這荒謬的猜測讓兩人對視一眼,都忍不住咧開嘴無聲地笑了笑,短暫地驅散了心頭的陰霾,目光又不約而同地投向船舷外漸趨平緩的墨泮河水。
水流無聲,兩岸的景色在悄然變換。“漂了這麼久,咱們算是到墨泮河下遊了。”丘銀望著前方開闊的水麵,轉移了話題,“聽老輩人說,這條河會在商陽城那兒鑽入地底溶洞,最後彙進東邊的大海。這麼說,商陽城快到了?你說……現在的商陽城,會是什麼光景?”
“有人逃難走了,但也總有人要守著祖祖輩輩的家業。”屈曲想起先前路過那座飯館時,那掌櫃倔強而愁苦的臉,又補充道,“城中心那些大宅子、商鋪,多半還是老樣子。商陽城嘛,底子厚,隻要城牆沒塌,裡子就不會大變樣。興許……數學宗的人會出手,幫著守城,抵擋外教?”他語氣裡帶著一絲微弱的希冀。
“得了吧!”丘銀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真要指望得上他們,你當初也不會放著好好的宗門路子不走,跑來加入以太派了,不是嗎?”他朝屈曲挑了挑眉。
“噓!丘銀!”屈曲臉色微變,緊張地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人注意他們的低語,才鬆了口氣,低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心裡明白就行……”
“行行行,知道你有宗門淵源,算你有條後路。”丘銀擺擺手,語氣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羨慕,隨即又染上憤懣,“可我呢?孤家寡人一個,這趟差事完了,還得回琉周去複命。隻求那些該死的外教彆再打了,否則天知道下次會被上頭打發到哪個鬼地方去拚命!”他望著河水,眼神有些空茫。
屈曲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琉周,那可是無字朝廷的心臟,傳說中最繁華、最宏偉的巨城。比起以太派引以為傲的科技聖地長明城,又當如何?“那……琉周城,到底是個什麼樣子?有什麼特彆之處?你常年在那邊,總該知道些吧?”
丘銀聞言,臉上露出幾分赧然,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說來真是慚愧。在琉周這些年,整天就為了幾兩碎銀子奔命,鑽營在犄角旮旯裡,還真沒好好抬頭看過它。隻知道很大,很吵,人擠人……要說具體有什麼了不得的特色,一時半會兒還真說不上來。”他的坦白讓屈曲剛升起的那點好奇,像被戳破的泡泡,瞬間又消散了。
就在這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一直如綠色屏障般夾峙著河道的連綿小山與茂密叢林,如同被一隻無形巨手驟然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而平整的衝積平原,沃野平疇,一直延伸到視野的儘頭。
而在那平原的邊際,一道巍峨如山巒般的巨大城牆拔地而起,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線上,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厚重感。然而,墨泮河卻在這宏偉的城牆前,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硬生生地扭出一個巨大而平滑的弧形彎道,溫馴地繞開了這座堅城。
“所有人,準備——下船!”老隊長洪亮而帶著一絲解脫感的聲音驟然響起,打破了船上短暫的寧靜。三隻小船立刻如同被驅趕的魚群,迅速而整齊地調轉方向,向著最近的河岸奮力劃去。
“看到沒?”丘銀指著那巨大的河灣,對屈曲解釋道,“聽說是早年一位地理學大能的手筆。硬生生讓這墨泮河多繞了幾十裡地,才肯放它流進商陽城。這一繞可不得了,平白多出大片肥沃的河灘地,能種多少糧食?”
“更重要的是,徹底斷了敵人想順流而下、偷襲商陽的水路!那大能還設計了一套極其精妙的水渠和護岸工事,既讓河水乖乖聽話轉彎,又完美地化解了急流對河岸的侵蝕衝刷之力。神乎其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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