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門《園林概論》的交卷鈴聲響起時,花箏幾乎是長舒了一口氣,終於結束了。
“晚上聚餐?”溫硯晃了晃手裡的奶茶,“我訂了校門口那家新開的創意菜,一放假就得明年再見了。”
“衝!”梅黎立刻蹦起來,“不過花花你考完試先去哪?回家還是去你師父那兒?”
“先去青嵐山看師父,過幾天再回家過年。”花箏把畫具小心翼翼地裝進帆布包——這包還是她自己設計的,上麵印著師傅養的那隻小黑貓,“師父上次打電話說,小紙人最近學會疊衣服了,就是總把袖子塞反。我得回去看看。”
“哇!小紙人!”孫諾湊過來,眼睛亮晶晶的。“不過放假了,哐哐怎麼辦啊,她自己在這是不是太孤單了。”
“她現在附身在小紙人上,可以離開學校了。我準備帶她一起走,先放在我師父呢。正好我師父那有很多紙人。”
錢章章在一旁幫她理了理帆布包的肩帶,輕聲說:“到了道觀記得報平安。”
“知道啦。你們也是。”花箏點頭,幾人說說笑笑地往校門口走。路過美術樓時,正好看見幾個同班同學在搬畫框,有人哀嚎“這幅油畫重得能當健身器材”,有人慶幸“幸好沒選雕塑課,搬泥巴太費勁兒”。溫硯還停下來幫一個女生扶了扶畫架。
創意菜館裡鬨哄哄的,錢章章盯著菜單上的“顏料盤沙拉”驚歎“居然真的有靛藍色的醬汁”,梅黎細心地幫花箏挑掉沙拉裡的芹菜——她知道花箏不吃芹菜,孫諾則舉著手機拍花箏的帆布包,說要當手機壁紙。
第二天下午三點半,花箏已經下了飛機,坐在了去青嵐山的長途汽車上。她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給師傅葉昭發消息:“師傅,我今天晚飯前到,在鎮子上給你買了糖葫蘆和烤地瓜。”
秒回的消息附帶了一個“貓爪比心”的表情包:“太好了!不愧是我孝順地小徒弟!到了山腳下給我打電話,我讓小紙人去接你——這次讓它們穿新做的小棉襖,很暖和。”
花箏忍不住笑。葉昭初看時,頗有些仙人風範。但這幾年開始逐漸有些淡淡的瘋感。雖然她自己說是被小時候的花箏折磨的。最近開始教小紙人縫衣服,縫出來的小裙子全是歪的,卻硬說“這是不對稱設計,跟花箏學的”。
三個多小時後,汽車換了三蹦子又換雙腿。花箏終於站在了青嵐山下,她一眼就看見不遠處飄著幾個巴掌大的小紙人——它們穿著紅色的小棉襖,手裡舉著寫著“花箏師姐”的小旗子,搖搖晃晃地朝她飛來。
“師姐!師姐!”最前麵的小紙人聲音細細的,是師傅用符咒賦予的靈識,“師父讓我們來接你,年糕也想來,被師父按住了,說它跳不高,會摔著。”
花箏蹲下來,讓小紙人落在她的手背上:“辛苦你們啦,路上冷不冷?”
“不冷!棉襖是師父用兔毛做的!”小紙人晃了晃袖子,露出裡麵軟軟的兔毛,“我們還帶了師父做的桂花糖,給師姐路上吃。”說著,從棉襖口袋裡掏出一顆用糖紙包著的糖,遞到花箏嘴邊。
花箏咬了一口,甜絲絲的,帶著桂花香。她跟著小紙人往山上走,小紙人有的幫她拎手提箱的拉杆,有的幫她扶著帆布包,還有的落在她肩膀上,跟她說道觀裡的事:“湯圓最近總睡在師父的平板電腦上,師父看選秀節目都得躲著它;小紙人學會疊被子了,就是總把師父的被子疊成貓窩形狀;昨天師父教我們畫插畫,我們把師父畫成了三花貓,師父氣得追著我們跑……”
走到道觀門口時,花箏就看見兩扇朱紅色的大門敞開著,院子裡曬著幾床印著貓咪圖案的被子——是她上次設計的圖案,葉昭找裁縫做的。屋簷下掛著紅燈籠,還有幾個小紙人在掛彩燈,有的踩在凳子上,有的疊成小塔,差點把燈籠碰掉,引來屋裡一聲“小心點!”
“師父!”花箏喊了一聲,一個穿著月白色漢服的女子從正屋裡跑出來,頭發用木簪挽著,懷裡抱著黑貓湯圓,正是葉昭。她看見花箏,眼睛一亮,快步走過來:“小風箏回來啦!快進來,我剛泡了茶,還是你上次帶來的蘭芳園。”
花箏無語的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您這語氣,我以為是君山銀針、雨前龍井什麼的呢。”
“說的好像你送過這些,沒品位。我愛奶茶。”
湯圓從葉昭懷裡跳下來,蹭了蹭花箏的褲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花箏彎腰摸了摸它的頭,傲嬌的把帆布包遞過去:“師父,給您帶了好吃的。”
“哼......”葉昭接過帆布包,迫不及待地打開,拿出巧克力拆開一塊塞進嘴裡,眼睛都眯起來了,“好吃!比上次在鎮上買的超甜巧克力好吃多了!小紙人,快過來謝謝師姐!”
幾個小紙人立刻圍過來,齊刷刷地鞠躬:“謝謝師姐!”
花箏跟著師傅走進正屋,屋裡的陳設很簡單:一張八仙桌,幾把椅子,靠牆的書架上擺滿了書——既有《山海經》《符咒大全》這樣的古籍,也有《手工紙藝指南》這類現代書,還有幾本封麵印著帥哥的雜誌,不用想,肯定是師傅看的選秀節目周邊。桌上放著平板電腦,屏幕停留在選手介紹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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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喝茶。”葉昭把奶茶往她那推了推,自己則坐在旁邊吃巧克力,一邊吃一邊指著屏幕:“你看這個小孩,叫林小宇,唱歌特彆好聽,還會畫畫,上次他畫了隻貓,跟湯圓長得一模一樣!”
花箏湊過去看,男生穿著白色衛衣,手裡拿著畫板,笑容靦腆。她忍不住問:“師傅,你給人家投了多少票啊?”
“不多不多,每天就投十票!”葉昭擺擺手,一臉“我很理智”,可眼睛裡的光藏不住,“就是小紙人上次幫我投票,手滑投給了旁邊那個跳街舞的,還說‘他動作快,像我追著它們跑的時候’,氣得我讓它們疊了一下午衣服!”
正說著,一陣“噠噠”的腳步聲傳來,一隻兔子蹦了進來,嘴裡叼著一片葉子,放在花箏腳邊——是道觀裡種的薄荷。
“年糕真乖。”花箏摸了摸它的耳朵,年糕舒服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葉昭在一旁哼了一聲:“它也就對你乖,昨天還把我的藥田給霍霍了,今年過年主菜我準備就是‘麻辣兔頭’了。”
花箏忍不住笑,看著年糕瞬間炸毛溜走。
接下來的幾天,花箏在道觀裡過起了悠閒日子。早上,練功、打坐:下午畫符、炮製藥材;這樣的日子她過了十幾年,上大學這半年她經曆了很多,如今又重新過上這樣規律的生活,竟覺得十分安心。休息的時候葉昭會拉著她一起看選秀節目,一邊看一邊讓她畫選手的q版插畫,畫得好就獎勵一塊巧克力;晚上,大家會圍在壁爐前烤火,師父會講過去的趣事,比如“我年輕時去黃山找墨錠,遇到一隻會寫字的鬆鼠,它跟我討了塊桂花糕,還幫我找到了最好的墨”。
偶爾也會有“工作”找上門。有一天下午,一個村民匆匆跑來,說家裡的孩子最近總對著一幅舊畫哭,說“畫裡的小姐姐想出來玩”。花箏帶著小紙人去了村民家,一進門就看見牆上掛著一幅民國時期的仕女圖——畫紙泛黃,仕女的裙擺處有一道裂痕,裡麵附著一點微弱的畫靈。花箏調了點特製的顏料,小紙人拿著微型畫筆,小心翼翼地把裂痕補好,畫靈在畫裡揮了揮手,孩子立刻就不哭了。村民第二天送了一籃子雞蛋來,葉昭高興地收下,說“正好可以做雞蛋糕,給小紙人當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