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她正對著電腦屏幕上那堆仿佛在嘲笑她的混亂線條發呆,努力思考著如何將“記憶的碎片化與重構”這個虛無縹緲的概念,轉化為具象的、能通過答辯的實體模型時,宿舍門被“哐當”一聲推開,孟婆九如同一陣自帶的旋風,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手裡還拎著一個印著詭異符文的紙袋。
“舍友!聽說你前幾天差點就成為我的新客戶了?可以啊你!單槍匹馬……哦不,是三人小隊就端掉了黑羽的核心乾部‘渡鴉’!這名號在咱們下麵的惡靈通緝榜上,可是掛著這個數呢!”孟婆九咋咋呼呼地說著,伸出五根手指在花箏麵前晃了晃,一臉“與有榮焉”的誇張表情,“可惜啊可惜,那家夥最後魂飛魄散了,連點渣都沒剩,不然抓回來托老白交給判官,起碼能換這個數的功德點!”她又比劃了一下,一臉惋惜。
花箏無奈地看著這位精力過剩的舍友:“你放心,我暫時不會成為你的客戶的。”
“我這不是心裡惦記著你,特地給你送‘撫恤金’……啊呸!是‘慰問品’來了嘛!”孟婆九把那個透著涼氣的紙袋往花箏書桌上一放,自己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錢章章的椅子上,順手撈起她還沒開封的薯片,“哢嚓哢嚓”地吃了起來,然後才稍稍壓低了聲音,表情變得正經了些,“說真的,我在渡口鎮聽路過的鬼差說,下麵因為你們這次搞出的動靜,震動也不小。那個‘萬魂噬生陣’太過霸道歹毒,強行截留、吞噬了太多本該正常進入輪回序列的生魂,導致好幾處重要的往生通道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擁堵和能量紊亂。下麵的大佬大發雷霆,已經簽發了幽冥追緝令,下令徹查這個組織在陰陽兩界的所有關聯和據點。”
這倒是個極具價值的新信息。花箏精神一振,連屏幕上的抽象線條都暫時失去了吸引力:“有查到什麼實質性的線索嗎?”
“直接能釘死他們的鐵證,暫時還沒有。”孟婆九搖了搖頭,薯片屑掉了一身,“那幫家夥做事非常老練狡猾,幾乎從不直接與幽冥層麵的力量打交道,更像是在刻意規避下麵的監管和追蹤。但是,老白他們動用了一些特殊渠道,交叉比對了不少異常數據,發現了一些零星的、指向性很強的線索,似乎都隱隱指向了幾個……表麵香火異常鼎盛、信眾絡繹不絕,但神像本身附著的氣息卻有些微妙古怪的民間廟宇。”
“廟宇?”花箏的眉頭蹙了起來,這完全是一個意想不到的方向。
“對。表麵上看,這些都是正經登記在冊、對外開放的寺廟或者道觀,供奉的也是觀音、關公、財神這類家喻戶曉的正神。但如果我們這些‘業內人士’仔細去感知,會發現那些被虔誠祭拜的神像上,縈繞的信仰願力雖然龐大,卻並非純粹祥和的神力,反而摻雜著一絲極其隱晦、難以察覺的、與黑羽組織能量同源的陰冷、扭曲與貪婪。我們高度懷疑,他們可能利用這些魚龍混雜的廟宇作為收集並過濾龐雜信仰願力,然後通過某種邪法加以扭曲、竊取的據點,或者作為洗白某些來路不明的巨額資金和特殊物資的中轉站。”
竊取信仰?!扭曲願力?!花箏感到一陣脊背發涼的惡寒。信仰願力,是世間最純粹、也最強大的力量之一,源自億萬生靈最真誠的祈願和寄托。如果這種力量被黑羽組織以邪法利用、汙染,那造成的後果,將不僅僅是幾十、幾百條人命的損失,而是可能動搖社會根基、扭曲世道人心的巨大災難。
“具體是哪些廟宇有重大嫌疑?”花箏追問道,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緊迫感。
“目前通過多重篩查,本省範圍內可疑性最高的幾處鎖定在這裡了。詳細資料都在這裡麵了。其他省份的也有當地的行動組負責。”孟婆九從她那仿佛四次元口袋般的袖子裡,抽出一個薄薄的、觸手冰涼的冊子,遞給花箏,“不過我得鄭重提醒你,這些地方可不比荒郊野嶺或者廢棄下水道。那裡人多眼雜,三教九流什麼樣的人都有,信眾的信仰往往還很虔誠狂熱。探查起來難度和風險都極大,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甚至可能引發難以控製的公眾恐慌和群體性事件。你可千萬彆又腦子一熱,一個人就莽上去。至少得等嶽酷哥和陸道長他們有空陪你一起!”
花箏接過那本散發著淡淡陰涼氣息的冊子,入手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巨大的秘密與責任。她小心翼翼地翻開,裡麵用特殊的幽冥文字和符號,記錄了幾個廟宇的名稱、大致地理位置、建築特點以及一些簡短的異常描述。
“放心吧,九姐,吃一塹長一智。我可不敢再托大了。”花箏將冊子妥善地收進自己貼身的儲物法器裡,“我會先安心把身體和靈力徹底養回來,然後……再從長計議,製定周密的計劃。”
送走來去如風的孟婆九,宿舍裡重新安靜下來。花箏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漸漸西沉、將天邊雲彩染成一片瑰麗橘紅色的落日,心中卻是思緒萬千,難以平靜。黑羽組織的陰影,如同一張無形卻又無比堅韌的巨型蛛網,似乎正從現實與超自然的各個維度、各個角落,悄然籠罩而來,步步緊逼。從最初竊取地脈龍氣培育詭異的“聖繭”,到利用邪術師控製娛樂圈藝人作為“活體爐鼎”,如今又可能將魔爪伸向了神聖的信仰願力領域……這個組織如此處心積慮、不擇手段地彙聚這些龐大而特殊的能量,他們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上次那個猛拉古鎮的負責人是個小鬼國人。會不會和他們有關係,他們從未放棄對我們的覬覦?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依舊有些隱痛、遠未充盈的丹田,感受著其中如同溪流般緩慢滋生的微弱靈力。前方的道路,注定更加崎嶇坎坷,布滿未知的荊棘與陷阱。但當她回頭,看到身邊正為了晚上吃什麼而“友好”爭論的室友,想起嶽驚弦那沉默卻如山嶽般可靠的背影,陸明燭那清澈而堅定的眼神,感受著體內青嵐山傳承靈力那特有的、如同野草般堅韌不屈、生生不息的特性時,她眼中的迷茫逐漸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愈發清晰的堅定。
至於那份僅僅開了個頭、前途未卜的“城市記憶”設計作業?嗯……或許可以嘗試著,在其中巧妙地融入一些“於黑暗中追尋光明、在廢墟上守護希望”的隱喻性主題元素?畢竟,藝術來源於生活嘛,雖然她的“生活”,對比起普通同學來說,實在是過於“豐富多彩”和……刺激了那麼一點點。
“看來,想安安穩穩混到畢業,拿個文憑,還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望著窗外華燈初上、逐漸點亮萬家燈火的城市,輕聲自語,嘴角卻不受控製地勾起了一抹混合著無奈、自嘲以及麵對挑戰時不由自主燃起的興奮與鬥誌的複雜弧度,“不過,這樣跌宕起伏、充滿‘驚喜’的大學生活,倒也……不算無聊,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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