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上前一步,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蹲下身,使得自己的視線能與病床上的維克平行。他看著男孩那雙深邃、卻仿佛蘊藏著風暴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維克,你很勇敢,比我們見過的許多成年戰士都要勇敢。你憑借自己的力量和意誌,在絕境中生存了下來,並且消滅了敵人。”
他頓了頓,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仿佛透過眼前的男孩,看到了另一個時空的自己。他緩緩問道:“你想不想…擁有更強大的力量?想不想穿上和我們一樣的盔甲,成為守護人類、誅滅異形的利劍?想不想…成為一名帝皇的天使?”
這個問題問出,連一旁大大咧咧的德克蘭都屏住了呼吸,戈爾登士官的目光也變得更加銳利,緊緊盯著維克的反應。
維克聽著卡爾的話,那雙冰冷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布滿老繭和細小傷口、卻依舊瘦弱的手,然後又抬起頭,目光依次掠過卡爾那藍色的、布滿榮譽印記的動力盔甲,德克蘭那威猛的終結者鎧甲,以及戈爾登那沉穩的士官盔甲。
他沒有立刻回答,帳篷裡安靜得隻能聽到醫療設備的輕微嗡鳴和外麵遠處傳來的士兵操練的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地、極其鄭重地點了點頭。動作幅度很小,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看著維克點頭的模樣,卡爾的心弦仿佛被輕輕撥動了一下。這一幕…何其相似。就像很多年前,在那顆被戰爭蹂躪的星球科羅努斯四號上,在一片廢墟和硝煙中,第七連的塞恩士官向著那個同樣瘦弱、卻眼神倔強的少年卡爾,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命運的齒輪,仿佛在這一刻開始了新的轉動。
“好。”卡爾站起身,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拍了拍維克的肩膀,動作很輕,“好好養傷,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們。”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德克蘭比誰都高興,咧開大嘴想說什麼,被戈爾登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既然最大的綠皮威脅已經被清除,剩下的隻是一些零星的、不成氣候的散兵遊勇,行星防禦部隊完全有能力自己處理。第二小隊的任務基本上算是圓滿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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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的戰鬥和緊張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一下。莉娜和艾拉絲看著帳篷外那陽光明媚、綠意盎然的景象,眼中都充滿了渴望。
莉娜鼓起勇氣,對戈爾登士官請求道:“士官…任務好像差不多了…我們…我們能出去附近走走看看嗎?就一會兒!保證不跑遠!”
艾拉絲也用期待的眼神望著戈爾登,綠色的眼睛裡寫滿了“想去”。
戈爾登看了看外麵寧靜的田野,又看了看兩個女孩期盼的臉,沉吟了一下。確實,一直讓她們待在鋼鐵戰艦和緊張的戰地環境裡,對身心都不好。眼下局勢已經控製,讓她們去透透氣也無妨。
“可以。”戈爾登點了點頭,但嚴肅地告誡道,“允許你們在指揮部視線範圍內活動,絕對不允許離開超過一公裡!注意安全,有任何情況立刻發信號返回!明白嗎?”
“明白!謝謝士官!”兩個女孩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連忙保證道。
得到許可後,莉娜和艾拉絲像兩隻被放出籠子的小鳥,歡快地跑出了指揮部,投身於那片廣闊而美麗的田園風光之中。
眼前的一切,對於長期生活在“馬庫拉格之耀號”那冰冷鋼鐵環境中的她們來說,都充滿了新奇和魅力。
成片成片金黃色的麥田,在微風中泛起波浪,散發出陽光和穀物特有的芬芳。遠處茂密的樹林呈現出深淺不一的綠色,充滿了生機。蔚藍的天空中,有不知名的飛鳥成群飛過,發出清脆的鳴叫。甚至還能看到一些小動物,如野兔或鬆鼠,在田埂或林間敏捷地穿梭。
“哇…”艾拉絲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綠色的眼眸睜得大大的,貪婪地呼吸著清新濕潤的空氣,仿佛要將這一切都深深印入腦海。這一切對於她來說,簡直是夢幻般的景象。作為科摩羅最底層的仆役,她過去的生活隻有陰暗、壓抑、惡臭和無處不在的死亡威脅。陽光、田野、自由的動物…這些都是隻存在於模糊傳說或他人隻言片語中的東西。
莉娜雖然童年曾在正常的世界上生活過,擁有過短暫的幸福時光,但也很久沒有感受過如此寧靜自然的景象了。她興奮地指著遠處:“艾拉絲你看!那邊有瀑布!還有高山!”
艾拉絲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遠處群山連綿,一道銀練般的瀑布從山間傾瀉而下,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芒。山腳下,被金色麥田擁簇的道路上,幾輛行星防禦部隊的運兵車正在疾馳,揚起淡淡的塵土,構成了一幅動態而充滿生活氣息的畫麵。
她的目光掠過無垠的綠色原野,感受著腳下柔軟的土地,聽著風聲、鳥鳴、樹葉的沙沙聲…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暖而平靜的感覺包裹了她。她似乎…愛上了這個地方。愛上了這種寧靜、生機勃勃,與科摩羅那永恒黑暗和瘋狂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裡…真美…”艾拉絲喃喃自語,臉上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純淨的笑容。
在不遠處的一處小高地上,卡爾正站在那裡擔任警戒哨。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確保沒有安全威脅,但也不由自主地被這片美麗的景色所吸引。他想起自己那顆遍布礦坑、空氣汙濁、灰蒙蒙的母星,與眼前這片生機盎然的土地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彆。即使經曆了戰火,這裡依舊散發著頑強的生命力。
“確實…是個好地方。”卡爾低聲自語了一句,堅毅的臉上也露出一絲舒緩。
而與這片祥和氛圍格格不入的,則是另一邊德克蘭製造出的喧囂。
他找到了幾個正在休息的士兵,立刻湊了上去,開始了他的日常保留節目——吹噓。
“…當時那情況你們是沒看見!幾十個鋼鐵勇士的雜碎圍著老子!老子就靠著這身終結者鎧甲和手裡的雷霆錘!哐哐哐!幾下就把他們砸成了鐵罐頭!看見這傷疤沒?就是當時一個混沌領主偷襲留下的!可惜還是被老子反手一錘子…”
他唾沫橫飛,手舞足蹈,又把那頂鷹麵盔的“來曆”添油加醋地吹了一遍,什麼單挑混沌惡魔、拯救榮譽衛隊,聽得那幾個士兵一愣一愣的,臉上寫滿了敬畏。
“…所以說!這身裝備!那可都是老子用命換來的!是實力的象征!”德克蘭最後總結道,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胸甲,發出哐當一聲響。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英雄事跡”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在他的身後,戈爾登士官不知何時已經悄然出現。
戈爾登聽著德克蘭那越來越離譜的吹噓,尤其是關於那頂該死的鷹麵盔的“傳奇經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青變紫,由紫變黑。他左右看了看,順手就從旁邊抄起了一把行星防禦部隊士兵休息時坐的、看起來相當結實的實木板凳。
他舉起板凳,瞄準了德克蘭那戴著鷹麵盔的後腦勺,手臂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繃緊,眼看就要狠狠砸下去!
而德克蘭,還在那裡對著士兵們口若懸河,對即將到來的板凳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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