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織命者的出現,如同將一片無形的、沉重如山的領域強行塞入了這間本應安全的機械室。那浩瀚如星海又詭詐如毒蛇的靈能威壓,瞬間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鎖鏈,死死纏繞住了卡爾、德克蘭和受傷的盧娜!
三人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被一隻無形巨手死死攥住!全身的肌肉瞬間僵硬,動力盔甲的伺服係統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卻無法讓他們移動分毫!連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唯有眼球還能在頭盔內艱難地轉動。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瞬間攫住了他們。
“神選之子…”卡洛斯那混合了無數聲調的聲音直接在他們的意識中響起,充滿了玩味與嘲弄,“可惜…那份無上的恩賜,你終究未能把握住,辜負了吾主的期望。”
它的兩個模糊頭顱微微轉動,四隻閃爍著惡意光芒的眼睛似乎能看穿卡爾靈魂最深處的掙紮。
“但你仍有選擇的機會,卡爾·霍恩。臣服於萬變之主,擁抱真正的知識與力量。那金色的偽帝給予你的,唯有束縛與虛偽的榮光。”
卡爾咬緊牙關,試圖用意誌對抗這可怕的威壓和蠱惑,但他發現自己連發出聲音都做不到。
卡洛斯那由能量構成、飄忽不定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緩緩飄到了因受傷而意誌力最為薄弱、幾乎無法集中精神抵抗的盧娜身邊。
“既然你如此固執…”卡洛斯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殘忍,“那麼,這份你拒絕的力量…就由你身邊最親近、最信任的同伴來…代為承受吧。”
它那能量形態的手臂緩緩抬起,如同撫摸又如同詛咒,輕輕地、卻帶著無可抗拒的力量,按在了盧娜的額頭上!
“不!!!”卡爾和德克蘭在內心瘋狂地嘶吼,目眥欲裂,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如同被釘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
“呃啊啊啊啊啊————!!!”
盧娜猛地抬起頭,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極度痛苦的慘叫!那聲音穿透了頭盔的隔音,充滿了難以想象的折磨!她全身劇烈地抽搐起來,仿佛正承受著靈魂被撕裂、被汙染的極致痛苦!
隨著她的慘叫聲,一個清晰無比、散發著強烈混沌氣息、不斷扭曲蠕動的黑暗八芒星印記,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硬生生地烙印在了她額頭的皮膚上!那印記散發著不祥的幽光,甚至能聞到一絲皮肉焦糊和亞空間腐敗混合的詭異氣味!
“你這該死的雙頭蠢鳥!你對盧娜做了什麼!放開她!有本事衝我來!!”德克蘭的怒吼終於衝破了一絲靈能壓製,如同受傷的野獸般咆哮著,“再不放開她!老子一定把你那兩個該死的鳥頭砸碎!碾成粉末!”
然而,卡洛斯對德克蘭的怒罵充耳不聞,仿佛那隻是微不足道的噪音。它那源源不斷的、屬於萬變之主的詭詐能量,正持續地注入盧娜的體內,改造著、汙染著她的本質。
盧娜的慘叫聲戛然而止,並非因為痛苦結束,而是她的意識再也無法承受這恐怖的衝擊,頭一歪,徹底昏死過去。但那額頭上猙獰的混沌八芒星,卻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動著,證明著汙染已然完成。
卡洛斯緩緩收回手,仿佛完成了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它再次將“目光”投向卡爾,聲音中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惋惜”:
“看看,卡爾·霍恩,這就是你效忠那虛偽帝國所換來的。他們給了你什麼?無儘的束縛、無休止的猜忌、失去力量的痛苦、以及…眼睜睜看著同伴因你而遭受厄運卻無能為力的絕望…”
它的話語如同最惡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卡爾內心最深的恐懼和愧疚。
“至於那隻稍微…強化了一點的、野蠻至極的蟲子…”卡洛斯的一個頭顱似乎歪了歪,做出一個類似嘲笑的姿態,“不過是吾動動手指,稍稍引導了它的狩獵本能,讓它恰好出現在你們的必經之路上罷了。看,多麼簡單。這本該是你也能輕易擁有的權能…操縱命運,編織巧合。好好想想吧,萬變之主真正的神選之子,你本不該如此無力…”
說完,卡洛斯那閃爍不定的身影開始逐漸變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開始慢慢消散。
在它徹底消失的前一刻,那重疊的聲音再次響起,充滿了惡意的期待:
“吾很好奇…那些自詡公正的審判官…還有那些銀灰色的、冷酷無情的忠犬…他們會如何對待這位…額頭上帶著如此清晰混沌印記的、‘忠誠’的技術軍士呢?嗬嗬嗬嗬嗬嗬…”
伴隨著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沉笑聲,卡洛斯·織命者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那恐怖的靈能威壓也隨之消散。
噗通!
德克蘭第一個恢複了行動能力,他幾乎是一步就衝到了癱倒在地的盧娜身邊,巨大的手掌顫抖著,卻不敢去碰觸她額頭那個散發著邪惡氣息的印記。
“盧娜!盧娜!你怎麼樣?醒醒!”德克蘭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慌,他小心地摘掉了盧娜的頭盔,檢查著她的生命體征,除了額頭的印記和昏迷,似乎暫時沒有其他外傷,但那股若有若無的、令人極度不適的混沌氣息,卻讓德克蘭的心沉到了穀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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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也恢複了行動,但他沒有立刻上前,而是直接愣在了原地,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卡洛斯最後那句話,如同最冰冷的審判,在他腦海中瘋狂回蕩。
他太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了!
審判庭!灰騎士!他們對任何與混沌沾邊的事物,都是絕對的零容忍!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一旦盧娜額頭上的混沌印記和她身上那屬於萬變之主的能量氣息被發現…等待她的結局隻有一個——被認定為混沌汙染者,毫不猶豫地予以“淨化”!沒有任何申辯的機會!
沒有人會相信一個被惡魔親王親自留下印記的人是清白的!卡洛斯此舉,根本不是為了殺死盧娜,而是要借帝國之手,來毀滅她!是為了在卡爾心中種下恐懼、絕望和憤怒的種子!是為了離間他與帝國之間的關係!是為了報複當年“帝皇顯聖”將它擊退的仇恨!
誅心!這是最惡毒、最殘忍的誅心之計!
德克蘭這個平日裡天不怕地不怕,麵對混沌大魔、無窮無儘的泰倫蟲潮和獸人軍閥都敢掄錘子上的莽夫,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徹骨的害怕。他不是害怕強大的敵人,而是害怕那些來自“自己人”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審判!他害怕那些穿著黑袍的審判官和銀甲的灰騎士,會毫不猶豫地將盧娜視為敵人,會傷害她!
他猛地抬起頭,看向依舊愣在原地、臉色慘白的卡爾,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和…一絲哭腔:
“卡爾!卡爾!我們該怎麼辦!你說話啊!我們不能…不能讓他們把盧娜帶走!他們會殺了她的!一定會殺了她的!”
卡爾的大腦一片混亂,如同被風暴席卷。無數的念頭和可怕的畫麵在他腦海中翻滾。
將盧娜帶回去?後果不堪設想!審判庭的介入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灰騎士很可能也會被驚動…到時候,誰能保住她?戰團長?原體?麵對如此確鑿的“證據”,他們又能做什麼?為了戰團的純潔和帝國的穩定,犧牲一個技術軍士…這種選擇…
隱瞞不報?這根本不可能!盧娜額頭上那個清晰的混沌八芒星印記根本無法隱藏!戰團內就有靈能者,隨時可能察覺她身上那不正常的混沌氣息!一旦被發現隱瞞不報,整個第一小隊,甚至可能牽連更廣,都會被視為包庇混沌,後果更加嚴重!
難道…難道要…拋棄她?在這個危險的巢都裡,將她獨自留下?這個念頭剛一出現,就被卡爾狠狠地掐滅了!不!絕對不行!盧娜是他們生死與共的兄弟!他絕不能做出這種事!
卡洛斯的計策如此歹毒!它沒有直接攻擊,而是用了這種手段,將他逼入了絕境!無論他選擇哪條路,似乎都將導致可怕的後果!它要讓他陷入無儘的自責和兩難,讓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因為自己過去的“身份”而遭受厄運!讓他對帝國產生懷疑和怨恨!
“卡爾!卡爾!你他媽快說話啊!我們到底該怎麼辦!”德克蘭看著卡爾蒼白的臉色和掙紮的眼神,更加焦急了,聲音裡的哭腔更加明顯。這個鋼鐵般的漢子,此刻因為擔心戰友的安危,幾乎要崩潰了。
卡爾猛地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看著昏迷的盧娜,看著焦急萬分的德克蘭,心臟如同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而充滿了不確定性:“先…將她帶回去…”
這是他此刻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或許…或許戰團長、連長他們有辦法?或許戰團的技術神甫或者智庫館長有能力清除這個混沌印記?或許…原體大人…
但他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希望渺茫。卡洛斯·織命者親手種下的印記,豈是那麼容易清除的?而且,他也不敢保證,戰團長馬裡烏斯·卡爾加在麵對如此嚴重的混沌汙染事件時,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庇護一個士兵,而不是優先考慮戰團和帝國的整體利益…
然而,除此之外,他還能有什麼選擇?
“帶回去…然後呢?”德克蘭追問道,眼中充滿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