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拉格之耀號”龐大的艦體如同一條休憩的金屬巨鯨,靜靜懸浮在奧特拉瑪星域邊緣的虛空錨地。周圍,數艘較小的護衛艦和運輸船如同忠誠的魚群,環繞遊弋。經過奧斯汀星的惡戰與長途跋涉,戰艦內部雖然依舊忙碌,但節奏明顯緩和了許多,空氣中彌漫著休整與補充的氣息。
最大的動靜來自下層甲板的巨型空投艙接收港。伴隨著一陣陣沉重的氣壓聲和金屬撞擊聲,一個個巨大的空投艙被機械臂從運輸船上精準地轉移至戰艦的接收軌道上。艙門開啟,走出的是一張張年輕、堅毅,卻又難掩緊張與興奮的麵孔。
二百名最新一期通過考核的極限戰士新兵,正式抵達。
他們穿著標準的新兵甲殼甲,顏色是樸素的暗灰色,尚未獲得代表正式連隊的湛藍塗裝。他們的裝備也很基礎,爆彈槍保養得鋥亮,但缺乏經年累月戰鬥留下的痕跡。儘管經曆了嚴酷的訓練和篩選,但站在傳奇的“馬庫拉格之耀號”甲板上,感受著這艘戰艦磅礴的曆史與戰爭氣息,這些年輕人仍不免有些拘謹和激動。
第十連連長奧爾法親自帶隊接收。他是一位麵容嚴肅、目光如炬的老兵,頭上已有兩顆金色的服役釘。他掃視著列隊整齊的新兵,聲音通過頭盔的擴音器傳出,沉穩而有力:
“歡迎來到‘馬庫拉格之耀號’,新兵們!你們已經通過了考驗,證明了自己擁有成為奧特拉瑪守護者的潛力。但記住,這僅僅是開始!從今天起,你們將被分配到第十連各偵查小隊,在實戰中學習,在血與火中成長!忘記過去的成績,你們的眼睛要永遠看向前方,你們的生命,從此刻起,完全奉獻給帝皇、原體與五百世界!”
“為了帝皇!為了奧特拉瑪!”新兵們齊聲呐喊,聲音在廣闊的港口回蕩,雖然還帶著些許稚嫩,卻已有了鋼鐵的雛形。
奧爾法點了點頭,開始按照預定名單,將新兵們分派給早已等候在旁的第十連士官們。這些士官將帶領這些新兵,深入星域邊緣的危險地帶,執行巡邏、偵察任務,那是新兵淬火成鋼的第一道熔爐。
與此同時,在醫療區的康複室內,卡爾·霍恩已經擺脫了輔助支架,正在進行著恢複性訓練。他穿著輕便的訓練服,在一台模擬重力裝置下,重複著基礎的戰術動作和武器操典。背部的傷口在劇烈運動下仍會傳來隱隱的刺痛,但他咬牙堅持著。
他的動作精準、穩定,一如他的性格。然而,在他沉穩的外表下,內心深處卻並非全然平靜。奧斯汀星最後的畫麵,那道致命的混沌光束,依舊會在夜深人靜時闖入他的腦海,帶來一陣冰冷的後怕與難以釋懷的挫敗感。他強迫自己將這種情緒轉化為更刻苦訓練的動力,隻有變得更強,才能在未來保護更多的戰友,完成更艱巨的任務。
相比之下,隔壁醫療艙內的德克蘭·卡托尼亞則顯得“熱鬨”得多。
“輕點!你這笨手笨腳的伺服顱骨!是想把老子的腰再捅個窟窿嗎?”德克蘭粗聲粗氣地抱怨著,對著一個正在為他背部傷口進行光潔處理的伺服顱骨齜牙咧嘴。他那龐大的身軀躺在醫療床上,幾乎將床鋪撐滿。
雖然傷勢恢複神速,但離能活蹦亂跳還有段日子。無聊和憋悶讓德克蘭的脾氣比平時更加火爆。他隻能通過不斷騷擾醫護人員、或者對著來看望他的戈爾登和能下床走動的卡爾大倒苦水來排遣。
“老子寧願去跟綠皮乾一架,也不想在這破床上躺著!”德克蘭揮舞著那隻沒受傷的胳膊,“聞聞這消毒水的味道,都快把老子的戰鬥嗅覺泡沒了!”
戈爾登每次來看他,都隻能無奈地搖頭,用好言安撫這顆一點就著的爆彈。卡爾則會沉默地坐在一旁,偶爾分享一些戰艦上的最新消息,或者第十連新兵到來的見聞,試圖轉移德克蘭的注意力。
而情況最嚴重的盧娜·艾莎,則依舊處於深度昏迷與持續手術後的觀察期。她所在的醫療艙戒備森嚴,由沃拉克大醫師親自監控。複雜的生命維持係統和機械植入體接口遍布她消瘦的身體周圍,隻有細微的指示燈閃爍證明著她頑強的生命力。戈爾登、卡爾等人隻能隔著觀察窗默默注視,心中為她祈禱。
深夜,醫療區燈光調暗,大部分傷員都已進入休眠。
德克蘭躺在醫療床上,鼾聲如雷。然而,他那看似沉睡的眉頭卻緊緊鎖著,肌肉不時痙攣般抽動。
他又回到了那片噩夢般的血色平原。
腳下是咯吱作響的骸骨,天空是永恒的暗紅。遠處廝殺聲震天,而那座由黃銅、顱骨和凝固黑血構築的巨大王座,依舊矗立在視野的儘頭,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威壓。
這一次,王座上的身影沒有沉默。
“為何抗拒…”那如同萬千戰場咆哮的聲音直接轟擊著德克蘭的意識,“你的靈魂渴望戰鬥…渴望力量…渴望用敵人的顱骨證明自己的價值…”
德克蘭想要怒吼,卻發不出聲音。他低頭,看到自己身上再次覆蓋了那套猩紅色的、布滿尖刺和顱骨裝飾的吞世者動力甲。鏈鋸斧沉重而熟悉的觸感傳來,鋸齒無意識地空轉著,發出低沉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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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這副模樣…”恐虐的低語充滿了誘惑,“這才是你內心真正的渴望!掙脫那些虛偽的枷鎖!擁抱最純粹的暴力!在吾之國度,你將戰無不勝!”
場景驟然切換。他再次置身於那片血腥戰場,懷言者的暗紅潮水般湧來。卡爾和戈爾登在他身後浴血奮戰,依舊是少女模樣的盧娜虛弱地靠在他的懷裡。
“德克蘭…保護卡爾…”懷中的盧娜發出微弱的哀求。
“德克蘭!快走!我攔住他們!”卡爾的聲音嘶啞。
一股狂暴的怒火瞬間淹沒了德克蘭!他再次咆哮著,揮舞鏈鋸斧衝向敵群!劈砍!撕裂!毀滅!
每一次殺戮,都讓他感到一種扭曲的快意,仿佛內心的某種渴望得到了滿足。鮮血濺在他的盔甲上,敵人的哀嚎如同悅耳的音樂…
“對!就是這樣!”恐虐的讚許如同雷鳴,“儘情釋放吧!這才是你的本性!”
“呃啊!”
德克蘭猛地從醫療床上彈坐起來,大口喘著粗氣,渾身上下顫抖不止。背部的傷口因劇烈的動作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他環顧四周,確認自己還在安全的醫療艙內,窗外是靜謐的星空。但夢中那血腥的場景、殺戮的快感、以及恐虐那充滿誘惑的低語,卻無比真實地殘留在他腦海中。
“該死的…”德克蘭低罵一聲,用力揉著臉,試圖驅散那詭異的感受。他絕不是叛徒!他對帝皇和奧特拉瑪的忠誠毋庸置疑!但那個夢…那種力量感…為何會讓他感到一絲…迷戀?
這種矛盾的感覺讓他煩躁不已。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仿佛想將那些混亂的念頭從腦子裡揪出去。
就在德克蘭與內心惡魔糾纏的同時,在艦橋附近的戰術情報中心,戰團長馬裡烏斯·卡爾加正與一連長卡西烏斯、二連長西卡留斯以及剛剛結束巡邏任務返航的三連長赫克·漢森一起,審視著最新的星域態勢圖。
星圖上,代表奧特拉瑪五百世界的星點如同藍色的寶石,熠熠生輝。然而,在星域的邊緣,特彆是靠近先前奧斯汀星方向的虛無地帶,一些不尋常的跡象開始顯現。
“戰團長,”赫克·漢森指著星圖上幾個閃爍的紅色標記,“第三連的巡邏小隊報告,在k778、g441以及209區域,均檢測到異常的亞空間波動。強度不高,但持續存在,且分布點有連成一條模糊‘通道’的趨勢。”
西卡留斯補充道:“第二連的遠程偵察哨站也捕捉到一些零星的、無法識彆的躍遷信號痕跡,非常短暫,幾乎難以追蹤,但出現的頻率在過去幾個標準周內有所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