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庫拉格之耀號”的龐大艦體內,並非所有區域都如同前線那般時刻緊繃著戰鬥的弓弦。在相對靠後的技術維修區和部分非核心甲板,日常的維護與運作仍在按部就班地進行,隻是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種淡淡的、屬於戰爭機器的肅殺氣息。
艾拉絲剛剛完成了一輪對“不朽極限號”傳輸過來的部分受損係統數據的分析工作,將她那小小的身子從複雜的控製台前解放出來。她伸了個懶腰,靈動的眼睛在機庫內掃視了一圈,看到一個笨拙的伺服奴工正按照既定路線,搬運著一批標準零件。
一絲惡作劇的念頭在她心中升起。她悄悄地靠近那個奴工,趁著周圍技術軍士沒注意,快速地在它那簡單的控製麵板上輸入了幾個指令。
隻見那個原本步履蹣跚、朝著正確方向前進的奴工,突然像是喝醉了酒一樣,開始原地轉圈,然後朝著與目標倉庫完全相反的方向,搖搖晃晃地走去,甚至還撞翻了一旁擺放整齊的工具箱,發出哐當哐當的響聲。
負責這片區域的一位機械教神甫立刻被驚動,他那多隻機械義眼閃爍著紅光,鎖定那個行為異常的奴工,發出一連串急促而憤怒的二進製語言:
【錯誤!錯誤!單位734號行為邏輯紊亂!路徑嚴重偏離!判定為底層指令衝突或機械神經節點故障!建議立即進行停機檢查,必要時執行記憶清除與邏輯回路重構!重複,建議立即進行記憶清除與邏輯回路重構!】
聽著那充滿惱火的二進製尖嘯,看著神甫手忙腳亂地去抓那個還在亂轉的奴工,艾拉絲躲在一個大型設備後麵,捂著嘴,肩膀一聳一聳地,差點笑出聲來。
然而,她的快樂並沒有持續多久。
兩個高大威嚴的身影,如同兩座移動的堡壘,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艾拉絲技術軍士。”一個沉穩的聲音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艾拉絲嚇得一個激靈,猛地轉過身,看到了第五連連長哈維斯·貝爾和第六連連長赫克特,兩位連長那隱藏在頭盔下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哈維斯連長指了指那個還在被神甫追捕的、行為怪異的奴工,語氣平淡卻帶著質問:“解釋一下?”
艾拉絲的小臉瞬間垮了下來,她知道抵賴是沒有用的,戰團裡的連長們個個都精明得很。她低下頭,兩根食指對著戳啊戳,用細若蚊呐的聲音承認:“我……我就是……跟它開個小玩笑……”
赫克特連長哼了一聲,他那粗獷的聲音透過頭盔傳來:“小玩笑?乾擾戰艦正常運作秩序,浪費機械教神甫的時間與資源。艾拉絲,你的‘小玩笑’似乎總是能恰到好處地挑戰戰團的紀律底線。”
哈維斯連長點了點頭,做出了裁決:“鑒於你屢教不改,艾拉絲技術軍士,現在,立刻,去三號主機庫,麵對東側牆壁,靜立思過五個標準時。期間不得與任何人交談,不得進行任何與思過無關的活動。”
艾拉絲一聽要麵壁五個小時,小臉頓時皺成了苦瓜:“五個小時?太久了啦連長!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再也不……”
“八個小時。”哈維斯連長毫不猶豫地加碼,語氣沒有任何商量餘地,“如果你再討價還價,或者被我們發現沒有嚴格執行,我不介意親自帶你去見戰團長。想必,正在為無儘政務和……營養膏問題而‘心情不佳’的戰團長,會很‘樂意’親自教導你什麼是阿斯塔特戰團的紀律。”
一提到最近氣壓極低的戰團長,艾拉絲立刻打了個寒顫。她可不想去麵對那位仿佛隨時會爆炸的巨人。
“我……我這就去!”她立刻立正,行了個不太標準的軍禮,然後垂頭喪氣地朝著三號主機庫的方向小跑而去。
三號主機庫是“馬庫拉格之耀號”上較大的常用機庫之一,此刻相對安靜,隻有少數地勤人員和伺服顱骨在進行著日常的維護和檢查。巨大的雷鷹炮艇、風暴鴉炮艇以及其他小型飛行器如同休憩的鋼鐵巨獸,整齊地停放在各自的泊位上。
艾拉絲按照命令,走到機庫東側那麵巨大的、冰冷的金屬牆壁前,老老實實地站好。一開始,她還試圖裝出一副認真思過的樣子,但僅僅過了不到十分鐘,她那好動的天性就開始蠢蠢欲動。
“五個小時……不對,是八個小時!這簡直是對生命的浪費!”她小聲嘀咕著,眼睛開始不老實地四處亂瞟。
她看到旁邊停著一架剛剛完成檢修的雷鷹炮艇,其流暢的線條和威武的姿態讓她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戰場上見過它突擊時的英姿。然後,思緒又不由自主地飄到了那位隻見過一麵、卻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身影上。
“唉,鴉王大人也不知道去哪裡了……”她歎了口氣,腦海裡浮現出科沃斯·科拉克斯那身漆黑的動力甲、神秘的鳥喙頭盔以及那冰冷又強大的氣質,“真的好帥啊……比戰團裡這些整天板著臉的連長們帥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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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沉浸在對外表冷酷的鴉王的遐想中時,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在機庫另一側,靠近一個較少使用的備用出口附近,靜靜地站立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阿斯塔特修士。
他穿著動力甲,塗裝是藍白相間的,這與極限戰士的深藍配金有所不同,白色占據了更多的麵積,給人一種更加……古老和冷峻的感覺。而且,他動力甲的形製……艾拉絲眨了眨眼,仔細看去——那不是馬克十型!線條更加硬朗,關節處的設計也更顯粗獷,充滿了某種……複古的風格。她似乎在戰團那些存放古老紀念品的倉庫裡,見過類似風格的盔甲殘骸。
更讓她驚訝的是,那個阿斯塔特的頭盔上,竟然安裝著橫向的冠飾!那是連隊長的標誌!
“咦?”艾拉絲心中充滿了疑惑,“這位連長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卡西烏斯大人、西卡留斯大人……所有的連長我都認識啊?而且他的動力甲也好奇怪……”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名陌生“連長”的肩甲上。那裡鐫刻著一個醒目的標誌——一個風格化的、如同眼睛般的符號。
這個標誌……艾拉絲皺起了眉頭,她肯定在戰團的曆史文獻或者某個陳列櫃裡見過相關的記載,但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具體代表什麼。隻是本能地覺得,這個標誌帶著一種……遙遠而沉重的氣息。
就在艾拉絲好奇地打量著對方時,那名穿著古老動力甲的阿斯塔特似乎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轉過頭,視線跨越了半個機庫,落在了這個獨自麵壁,但站姿不太標準的靈族女孩身上。
當他看到艾拉絲時,明顯愣了一下。即便隔著頭盔,艾拉絲仿佛也能感受到對方那一瞬間的錯愕與不解。
為什麼……會有一個靈族女孩出現在極限戰士的旗艦上?而且看起來……似乎還很自在?在他的記憶和認知裡,極限戰士軍團他腦海中的概念還停留在大遠征和叛亂時期的“軍團”編製)雖然對待帝國同胞和凡人仆役堪稱楷模,但對於異形,尤其是靈族這樣的古老異形種族,從來都不缺乏警惕、敵意,乃至徹底的毀滅手段。讓一個異形,尤其是靈族,如此接近軍團的核心戰艦,甚至穿著藍白色的製服?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看來……自己在那冰冷的靜滯力場中,被封印了太久太久。久到外麵的世界,連強大的阿斯塔特軍團,都發生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感和迷茫,湧上了他的心頭。
他沒有過多地去思考這個靈族女孩的存在,因為這與他此刻內心翻湧的驚濤駭浪相比,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了。他剛剛從萬年的沉睡中蘇醒,得知了帝國依舊存在,帝皇依舊在位,至少那位戰團長是這麼告訴他的,但同時也得知了……萬年時光的流逝,以及荷魯斯叛亂那早已塵埃落定、卻依舊鮮血淋漓的結局。
他的心很亂。無數的疑問,無數的追憶,無數的痛苦與掙紮,充斥著他的腦海。他即將按照命令,前往泰拉,那個帝國的中心,去覲見攝政王,也是戰帥荷魯斯曾經的兄弟——羅伯特·基裡曼。他渴望從基裡曼那裡,得到答案,得到關於他那些兄弟們的最終結局,得到關於這萬年曆史的真相。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仍在好奇打量他的靈族女孩,然後轉回頭,不再理會。他將目光投向機庫那巨大的觀測窗外,望著外麵浩瀚的星空和遙遠的泰拉方向,陷入了沉默。那藍白相間的古老盔甲,在機庫的燈光下,仿佛一座凝固的、來自遙遠過去的豐碑。
艾拉絲看著那個奇怪的、散發著古老和悲傷氣息的“連長”不再看她,也收回了目光,但心中的好奇卻更濃了。
“藍白盔甲……古老樣式……橫冠……眼睛標誌……”她小聲地念叨著,努力在記憶中搜索著相關的信息,“他到底是誰啊?感覺……好奇怪的樣子。”
麵壁思過的懲罰,似乎因為這個小插曲,變得不那麼枯燥了。艾拉絲的小腦袋瓜裡,充滿了對那個神秘阿斯塔特戰士的猜測與想象,暫時忘記了對漫長懲罰時間的抱怨。
色孽歡愉宮殿的最深處,那片被科沃斯·科拉克斯的暗影領域所覆蓋的廳堂,此刻已不再是奢靡的溫床,而是化作了血腥殘酷的角鬥場。
暗影能量與褻瀆的歡愉靈能激烈碰撞、湮滅,將這片區域的空間規則都攪得一片混亂。牆壁上那些活體壁畫早已在能量的衝刷下化為飛灰,奢華的地毯被撕裂、燒焦,露出下麵冰冷的、刻滿褻瀆符文的基石。
科沃斯·科拉克斯,鴉王,如同不知疲倦的陰影死神,持續不斷地對福格瑞姆發動著致命攻擊。他那猙獰的鴉麵上看不出絲毫情緒,隻有純粹到極致的冰冷殺意。動力爪每一次揮擊,都帶著撕裂靈魂的寒意,每一次從陰影中遁出突襲,都精準地瞄準福格瑞姆的要害。
福格瑞姆那紫羅蘭色的完美身軀上,已然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口。有些是深可見骨的爪痕,有些是被陰影能量侵蝕後留下的、如同燒灼般的焦黑印記,墨綠色的惡魔之血不斷從傷口中滲出,滴落在地,發出“嗤嗤”的腐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