撬開那張嘴的進程,已經在一種看似荒唐,實則暗藏凶險的方式中,悄然開始了。
德克蘭那持續數小時、如同精神汙染般的嘲諷攻勢剛剛告一段落府邸外便傳來了一陣沉重而整齊的腳步聲,以及機械運轉特有的低沉嗡鳴。
盧娜通過門口的監控畫麵看到,一名身披紅袍、身軀經過大量機械改造、多個機械臂在空中緩緩舞動的機械教賢者,在數名同樣進行了深度改造、攜帶各種不明用途精密裝置的技術神甫的簇擁下,正站在府邸大門外。而在他們身後,是數百名排列整齊、手持製式激光槍、眼神呆滯卻行動統一的護教軍士兵,他們迅速散開,將整座府邸包圍得水泄不通,顯然是為了防備那些逃脫的黑暗靈族刺客卷土重來。
盧娜立刻前往迎接。她與那名賢者進行了簡短而高效的二進製語言交流,複雜的編碼數據在兩者之間快速流轉。
盧娜將情況清晰地傳達給對方:需要從那名被俘的黑暗靈族刺客口中獲取關鍵情報——包括其來曆、目的、與行星總督的關聯等。核心要求是:確保目標存活且神誌清醒,能夠提供有效信息。至於具體手段,則明確表示已獲得上級授權,可以使用“任何必要方式”,後續過程阿斯塔特將不再直接乾預。
那名賢者那隱藏在兜帽和複雜光學傳感器下的“麵孔”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發出的二進製回應卻帶著一種冰冷的、令人不安的“愉悅”感:
【收到。目標:靈族個體。優先級:情報獲取。約束條件:維持生命體征與基礎認知功能。授權級彆:無限製。明白。阿斯塔特修士,萬機之神歐姆尼賽亞,不會,令你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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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斷斷續續、毫無情感的二進製語音,仿佛預示著某種超越血肉痛苦的、更加純粹的理性折磨。
交流完畢,盧娜便引領著賢者及其麾下的技術神甫,走向關押刺客的房間。她順手將還意猶未儘、堵在門口的德克蘭“請”了出去。德克蘭雖然有些不爽,但看到機械教這幫家夥帶著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設備,也知道“正菜”要上桌了,嘟囔著讓開了位置。
卡爾此時也走了進來,他已經重新戴上了頭盔,紅色的目鏡光芒掃過房間內的情況。他從賢者那裡接過一個看起來更加精密、線路複雜的高級翻譯器,連接到自己頭盔的通訊接口上。
他走到那名被束縛著坐在地上、雖然經曆了德克蘭長時間的精神折磨卻依舊用桀驁不屈的眼神瞪視著他的黑暗靈族刺客麵前。通過翻譯器,他那經過處理的、冰冷無情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他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仿佛隻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那名刺客抬起蒼白的臉,嘴角依舊掛著那抹譏誚和輕蔑的弧度,她甚至懶得用語言回應,隻是再次將頭猛地扭向一邊,用沉默和姿態做出了最明確的回答——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吧!
卡爾看著她那副視死如歸的姿態,心中最後一絲因為對方是女性而產生的不忍也徹底消失。他不再多言,隻是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轉身對盧娜示意了一下。
兩人不再停留,徑直走出了房間,並將接下來的“工作”完全交給了機械教的賢者與神甫。
隨著卡爾和盧娜的離開,房間內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冰冷和……非人。
那幾名沉默的技術神甫立刻行動起來。他們動作精準而高效,毫不憐香惜玉地將那名刺客從地上拖拽起來,用特製的、閃爍著能量紋路的金屬鐐銬重新將她的雙手反剪捆綁,然後將鐐銬連接到一個從天花板垂下的機械鉤鎖上。
“哢噠”一聲,鉤鎖收緊,強大的力量瞬間將刺客高挑纖細的身體猛地拉直,雙腳幾乎離地,整個人如同受難的聖像般被懸吊在半空中!這種姿勢極其痛苦,全身的重量都壓在反剪的手臂和肩關節上,很快便帶來了劇烈的酸麻和撕裂感。她忍不住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接著,神甫們迅速將房間的金屬門徹底關閉、鎖死。其中一人拿出一個裝置,安裝在門框上,啟動後發出一陣低沉的嗡鳴——這是一種高效的聲學隔絕場發生器,確保房間內無論發出任何聲音,都不會傳到外麵。
做完這一切,技術神甫們如同完成準備工作的手術助手般,沉默地退到房間邊緣,將他們帶來的各種精密儀器連接上能源,冰冷的探針、傳感器、注射器以及一些形態詭異、用途不明的工具在機械臂的操控下緩緩抬起,對準了被懸吊在中央的刺客。
整個房間,瞬間變成了一個充滿未來科技感的、無聲的審訊室,或者說……實驗室。
那名為首的賢者,緩緩踱步到刺客麵前,他那隱藏在紅袍下的多重光學傳感器如同複眼般,閃爍著冰冷的紅光,上下掃描著刺客的身體,仿佛在分析一件亟待拆解的精密儀器。
一陣低沉而斷續的、毫無人類情感的二進製笑聲,從他的發聲器中傳出,混合著機械的雜音,顯得格外瘮人。
【滋滋……目標生命體征穩定……精神抗性評估中……靈能波動微弱……符合審訊條件……】
他那舞動的機械臂如同章魚的觸手,靈活地調整著周圍儀器的參數。
【那麼……讓我們……開始吧……】
直到此刻,那名黑暗靈族刺客的眼神中,那一直維持著的、近乎偏執的桀驁與不屈,終於開始瓦解,被一種更深層次的、源自未知與理性恐怖的驚恐所取代!她看著那些閃爍著寒光的探針和不明用途的儀器,看著賢者那毫無生命氣息的“目光”,她意識到,接下來要麵對的,恐怕不再是簡單的肉體痛苦或精神侮辱,而是某種……將生命視為純粹研究對象的、冰冷而徹底的“解析”!
她想掙紮,但懸吊的姿態和能量鐐銬讓她動彈不得;她想尖叫,但尊嚴讓她死死咬住了嘴唇,隻有喉嚨裡發出絕望的“咯咯”聲。
然而,她的驚恐為時已晚。賢者的機械臂,已經握住了一支裝載著透明液體的注射器,精準地刺向了她頸部的血管……
無聲的煉獄,已然降臨。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馬庫拉格之耀號”上,戰艦內部的時間也進入了模擬的夜晚。
柯萊莎在自己的艙室內,剛剛結束了與卡爾的每日例行通訊。雖然卡爾隻是簡短地報了平安,並未提及具體的危險和受傷情況,但能聽到他沉穩的聲音,依舊讓柯萊莎感到無比的安心。
她放下通訊器,走到床邊。艾拉絲早已經像隻等待投喂的小貓一樣,眼巴巴地等著她。柯萊莎溫柔地笑了笑,上床將艾拉絲那嬌小柔軟的身軀摟進懷裡。
小家夥在她懷裡滿足地蹭了蹭,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很快便發出了平穩的呼吸聲,沉沉睡去。柯萊莎低頭看著艾拉絲恬靜的睡顏,又回想了一下卡爾的聲音,心中充滿了寧靜與暖意。她輕輕吻了吻艾拉絲的額頭,然後也閉上了眼睛,抱著懷中的小溫暖,美美地進入了夢鄉。
艦船的通道外,是模擬出的、點綴著人造星辰的深邃夜空,寧靜而祥和。
而在遙遠的德拉特米安達斯,在那間被聲學隔絕場籠罩的房間內,一場關乎情報、意誌與冰冷理性的殘酷較量,才剛剛拉開帷幕。一方是堅守著古老傲慢與痛苦的異形之魂,另一方,則是摒棄了所有情感與道德桎梏、隻為達目的而存在的……機械之“智”。
結局,似乎早已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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