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爾個人的艙室內,彌漫著一種與外界的肅殺和喧囂截然不同的寧靜。
卡爾已被藥劑師準許卸下動力甲,回到自己的艙室進行靜養。此刻,他隻穿著一身簡單的黑色貼身作戰服,強健的體魄輪廓依稀可見。他坐在床邊,柯萊莎則像一隻尋求庇護的雛鳥,蜷縮在他懷中,纖細的手臂緊緊環抱著他的腰身。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靈能與靈魂本源的過度消耗帶來的虛弱感如同附骨之疽,短時間內難以驅散。但這種虛弱,絲毫無法減弱她擁抱卡爾的力度,仿佛隻有緊貼著他堅實的身軀,感受著他平穩的心跳和體溫,才能驅散內心深處那源自靈魂創傷的寒意與不安。
卡爾親自為她戴上了那枚失而複得的星辰項鏈。內蘊斑斕星輝的奇異玉石,靜靜垂落在她白皙得近乎透明的鎖骨之間,冰冷的觸感與她蒼白的肌膚相得益彰,散發出一種脆弱而驚心動魄的美感。
“謝謝你…卡爾…”柯萊莎將臉頰埋在他的頸窩,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哽咽後的沙啞,卻充滿了全然的信賴與依戀。
她頓了頓,似乎在斟酌詞語,最終輕聲低語,如同在傾訴一個埋藏已久的秘密:“我總會夢到他…那個過去的影子…但現在,我有了你。”
這句話,是她能做出的最坦白的剖白。她承認過去的烙印無法磨滅,但更清晰地表明,卡爾在她心中的位置,是現在與未來,是真實可觸的依靠。
卡爾沒有回應華麗的辭藻,他隻是用行動表達。一隻手臂穩穩地摟住她纖細卻堅韌的腰肢,下巴輕輕抵在她散發著淡淡幽香的銀色發頂,感受著那發絲冰涼的觸感。另一隻手則抬起,指腹帶著戰士特有的粗糙,卻異常輕柔地、一遍遍撫過她因為虛弱而微微下垂的靈族尖耳。那敏感的耳朵在他的撫摸下,偶爾會無意識地輕輕顫動一下,如同受驚的蝶翼。
無聲的安撫勝過千言萬語。艙室內隻有兩人平穩的呼吸聲交織,戰後的血腥與殘酷仿佛被隔絕在了這方小小的天地之外。
然而,這份難得的靜謐並未持續太久。
放置在桌麵的艙室內線通訊器,突然發出了急促的嗡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緊接著,盧娜那平日裡冷靜沉穩、此刻卻帶著明顯焦急的聲音傳了出來:
“卡爾?聽得到嗎?你卸下了動力甲,我無法通過內部頻道聯係到你,隻能接通你的艙室通訊!”
卡爾微微皺眉,一手依舊攬著柯萊莎,傾身靠近通訊器,回應道:“我在,盧娜。怎麼了?”他了解盧娜,若非緊急情況,她絕不會用這種語氣聯係正在靜養的他。
通訊器那頭,盧娜的聲音語速飛快:“連長要乾掉德克蘭!現在正追著他在戰艦上四處跑,一群人都拉不住連長!動力拳套都亮出來了!也不知道德克蘭那個混蛋又在背後胡說八道了什麼!”
什麼?!
卡爾瞬間懵了一下,大腦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連長要乾掉德克蘭?
這個念頭本身……似乎並不算非常出乎意料。以德克蘭那闖禍和口無遮攔的本事,他乾的混蛋事、說的混蛋話,加起來恐怕槍斃十次都綽綽有餘。卡爾理智上知道,卡西烏斯連長雖然脾氣火爆,但絕不會真的對自己的戰士下死手,最多是“教育”得狠一點。
但是……“追著在戰艦上四處跑”、“動力拳套都亮出來了”、“一群人都拉不住”……這陣仗聽起來可不像是普通的“教育”!
萬一連長盛怒之下,真把德克蘭打個半死,或者不小心造成更嚴重的損傷,那麻煩就大了。德克蘭再怎麼混賬,也是他生死與共的兄弟。
“我得去看看。”卡爾立刻做出了決定,輕輕拍了拍柯萊莎的後背,示意她先鬆開。
柯萊莎卻拉住了他的衣角,紫色的眼眸中帶著擔憂,輕輕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自己也要一起去。她雖然虛弱,但不想獨自留在艙室裡等待消息。
卡爾看著她堅持的眼神,沒有多猶豫。他俯下身,一手抄過她的腿彎,輕鬆地將她橫抱起來。柯萊莎輕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抱緊我。”卡爾低聲道,隨即抱著她,邁開長腿,如同矯健的獵豹,衝出了艙室,朝著據說“戰況”最激烈的機庫方向飛奔而去。柯萊莎將臉埋在他堅實的胸膛,感受著風馳電掣的速度和他沉穩的心跳,心中的擔憂竟奇異地平複了些許。
而此時,主機庫內的“盛況”已經達到了頂點。
德克蘭憑借著對戰艦結構的熟悉和逃命時爆發的驚人速度,如同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在龐大的雷鷹炮艇、維護架和堆積的物資之間瘋狂穿梭。卡西烏斯連長則如同暴怒的史前巨獸,動力甲沉重的腳步聲震得甲板嗡嗡作響,死死追在他身後,所過之處,偶爾有來不及移開的工具箱或零件架被撞得東倒西歪。
“連長!你看我讓萊雅那麼漂亮的姑娘給你當老婆!你竟然還打我!”德克蘭一邊跑,一邊還不忘回頭試圖求饒,“還是說……連長你其實喜歡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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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往沸騰的油鍋裡又澆了一瓢冷水!
“德克蘭你這個渾蛋!我今天弄不死你,一連長就讓你來當!”卡西烏斯的怒吼聲在整個空曠的機庫中回蕩,動力拳套上的能量場發出不穩定的嗡鳴,顯然是真的氣到了極點。
兩人這極具戲劇性的追逐戲碼,讓許多正在忙碌的艦船船員和技術神甫都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難得一見的“連隊內部娛樂活動”。
那個儘職儘責的賜福顱骨,依舊執著地懸浮在卡西烏斯附近,用冰冷的電子音持續彙報:
“卡西烏斯連長,您在戰艦公共區域追逐打鬨,大聲喧嘩,已違反《阿斯塔特修士行為規範》第7條,及《馬庫拉格之耀號內部管理條例》第3條、第9款。該行為嚴重影響戰艦秩序,存在安全隱患。請立刻停止該行為,否則本單元將把此次事件及之前損壞艙門的記錄,一並彙報至戰團長馬裡烏斯·卡爾加大人處進行裁決……”
“閉嘴!”
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暴怒的卡西烏斯隨手抓起旁邊工作台上的一把大型液壓扳手,猛地砸了過去!扳手帶著呼嘯的風聲,擦著賜福顱骨的邊緣飛過,砸在遠處的牆壁上,發出巨大的聲響。卡西烏斯今天是鐵了心要清理門戶,誰也攔不住!
“德克蘭!你可彆被我逮到了!不然老子把你的牙一個一個拔下來!”他一邊追一邊咆哮。
“連長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德克蘭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保證!我下次給你找一個更漂亮的!保證比萊雅還漂亮!”
“我看你不是知道錯了!你他媽的是要死了!”卡西烏斯的速度竟然又快了一分。
眼看情況就要失控,大量的第一連戰士和幾名聞訊趕來的榮譽衛隊成員終於衝進了機庫。兩名身披土星型終結者盔甲的戰士如同移動的堡壘,一左一右,死死地攔在了卡西烏斯麵前。緊接著,盧娜從後麵猛地撲了上來,用儘全身力氣抱住了卡西烏斯的腰。德拉克勒斯和另一名劍衛也同時上前,分彆拉住了他的一條胳膊。
然而,盛怒狀態下的原鑄戰士一連長,力量何其恐怖!即便被三人合力阻攔,他依舊拖著他們向前挪動,動力甲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眼中隻有那個還在上躥下跳的德克蘭。
就在這僵持不下之際,之前在機庫一角進行裝備維護的死亡守望殺戮小隊成員們,互相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六名來自不同戰團、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老兵同時上前,如同訓練有素的捕獸隊,分彆鎖住了卡西烏斯的雙腿、腰部以及還能活動的關節。
足足十一名精銳阿斯塔特戰士!其中還包括兩名終結者和六名死亡守望老兵,這才如同釘釘子一般,將暴怒的卡西烏斯連長死死地禁錮在了原地,讓他動彈不得。
卡西烏斯如同被困住的雄獅,發出不甘的怒吼,動力甲關節因為巨大的力量對抗而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