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過百葉窗的縫隙，在會議桌邊緣投下幾道細長的光帶，像刀鋒劃過紙張。林娜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了三秒，沒有敲下回車，而是把昨晚整理的加密文件重新命名——“鷹爪紋·副本01”。她沒抬頭，但能感覺到張濤在對麵調整平板的角度，試圖擋住那束正巧落在屏幕上的光。
陸軒不在。
這個事實讓整個房間安靜得不像話，卻沒人覺得空。李剛坐在角落翻著一疊打印出來的廠區平麵圖，袖口沾了點墨水，像是剛從實訓基地回來的學生。
“分兩組。”張濤終於開口，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穩，“我帶人查智能硬件，數據好拿，難點在趨勢預判；李剛你去綠能那邊，彆硬闖，裝成蹭課的研究生就行。”
李剛咧嘴一笑：“我還真借了件工裝，胸口繡著‘xx理工’四個字。”
林娜這時才抬眼，目光掃過他手腕內側那道舊疤——和昨天直播裡黃傑露出的位置幾乎一致。她沒說話，隻是把一份pdf推過去，封麵上寫著“社會實踐介紹信模板”，右下角有個模糊的校徽水印。
“校友會剛回的郵件，”她說，“彆讓人一眼看出你是打架出身。”
張濤低頭點開平板，新建了一個表格，標題是“綠能政策窗口倒計時”，日期從今天開始倒數五百四十天。他敲下第一個數字時，指節微微發緊——這不是賭，是算出來的命門。
李剛沒再開玩笑，起身時順手抄起背包，裡麵塞著錄音筆、微型相機，還有半包沒拆封的餅乾——上次他們蹲點用剩下的。他走出門前三步，忽然回頭：“要是碰上穿鷹爪紋的人呢？”
林娜合上筆記本，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麼：“拍下來，彆動。”
陽光已經爬上二樓走廊的扶手，金屬部分開始發燙。
李剛小組下午兩點抵達城東新能源產業園，廠區外圍圍著一圈灰藍色圍擋，上麵印著某國際品牌的ogo。保安起初根本不信他們是學生，盯著李剛遞過去的介紹信看了足足五分鐘，連紙張厚度都摸了一遍。
“你們導師叫啥？”保安眯著眼問。
“王建國。”李剛答得乾脆，“去年還在你們這兒做過講座。”
保安愣了一下，居然真去翻登記簿。
就在等待間隙，李剛假裝活動肩膀，側身看向隔壁車間——那裡沒人攔著，隻有一扇半開的鐵門，隱約能看到一台正在調試的儲能設備。銘牌上刻著型號：es7x。他不動聲色地掏出手機，假裝回消息，實則對著那扇門連拍三張。
鏡頭邊緣，一個穿藍色工裝的工人正彎腰接線，袖口滑落，露出小臂內側一道刺青——鷹爪紋，但比之前見過的更銳利，爪尖帶鉤。
李剛沒多看，迅速鎖屏，心裡卻像被什麼東西硌了一下。
不是害怕，是清醒。
原來敵人不止在外頭盯著，已經在產業一線紮了根。
晚上八點，辦公室隻剩張濤一個人。
他麵前攤著三份行業報告、兩段錄音、十幾張照片掃描件。電腦屏幕上，兩張roi對比圖並列擺放：智能科技賽道紅得刺眼，燒錢速度堪比火山噴發；綠色能源那條線則像爬坡的老牛，緩慢但紮實，五年內幾乎不虧。
他放大es7x型號的信息，查到這是某高校實驗室的非公開專利，目前僅授權兩家試點企業使用。成本比主流設備低百分之十八，維護周期卻長了近一倍。
這才是機會。
他在報告末尾加了一句手寫批注：“若選綠能，建議先控標準，再做產品。”字跡潦草，卻透著一股狠勁——不是跟著彆人跑，是要讓人以後都按你的規矩走。
窗外風大了起來，吹動百葉窗發出輕微的哢噠聲。張濤沒關燈，也沒起身，隻是盯著那行字看了很久。
他知道，這不是給陸軒的答案，而是樊星閣能不能真正站起來的試金石。
林娜進來時沒開主燈，隻擰亮桌角的小台燈。她把一張a4紙放在張濤手邊，上麵是今天所有調研人員的行動軌跡標記圖，密密麻麻的紅點集中在兩個區域：東區物流點、城東產業園。
“鷹爪紋不止一個。”她低聲說，“但這次我們先看見了。”
張濤點頭，沒說話，隻是把那份報告打印出來，放進一個沒有標簽的牛皮紙袋裡。
袋子放在桌上，像一塊沉默的石頭。
林娜走前看了它一眼，忽然伸手按住袋角，仿佛怕它飛了。
她的指甲邊緣有些乾裂，那是常年握筆留下的痕跡。
這一刻，她不像文職，像個戰士。
第二天晨會提前半小時開始。
張濤把牛皮紙袋放在會議桌中央，沒急著打開。
“綠能政策紅利比預期強。”他說，“五年內地方補貼不會斷，而且技術門檻正在降低。”
李剛接過話：“我去的廠子用了新型儲能設備，成本可控，關鍵是——”他頓了頓，掏出手機翻出那張照片，“有人也在盯這塊地。”
林娜把照片投影到白板上，放大鷹爪紋細節。
“這不是巧合。”她說，“他們在等我們動。”
會議室一時安靜，空氣裡有種說不出的重量。
張濤翻開報告，指著那句手寫批注：“如果我們現在不動，等他們布好局，我們就隻能跟著走。”
李剛忽然笑了：“軒哥說過，你不動，彆人就覺得你能被打倒。”
林娜沒笑，隻是輕輕推了推眼鏡：“所以，我們要讓他們看不清我們在哪。”
張濤合上文件，抬頭看向門口——那裡空無一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陸軒很快就會來。
他不會問過程，隻會看結果。
而現在，他們終於有了可以說出口的“詳情”。
林娜起身收拾投影儀，手指無意碰到電源線接口，金屬部分冰涼刺骨。
她沒縮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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