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單上的紅字還攥在陸軒手中,墨跡未乾,那句“你當年能打贏約架,現在能贏民心嗎?”像一根刺紮進他的掌心。他沒有動怒,隻是將傳單輕輕放在桌上,目光掃過指揮室裡每一個人。趙宇站在角落,手裡拿著剛整理完的村民名單,神情凝重。
“李家灣村的李建國,是他兒子的事。”陸軒開口,聲音不高,卻讓所有人抬起了頭,“孩子在市一中念書,下學期要轉學。戶口卡著,手續不全,學校那邊已經下了最後通牒。”
趙宇一怔,隨即明白過來:“您是說……從他兒子入手?”
“不是入手,是幫忙。”陸軒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我們不是來求他們點頭的,是來解決問題的。他們不信我們,那就先不談項目,談孩子,談生活,談明天有沒有飯吃。”
他轉身看向趙宇:“你去聯係李建國,就說你是教育基金會的工作人員,想了解困難家庭子女就學情況。不提工地,不提施工,隻談孩子。”
趙宇點頭,轉身離開。陸軒站在原地,看著窗外依舊掛著橫幅的鐵門,輕聲道:“人心不是靠機器轟出來的,是靠一件事一件事,慢慢焐熱的。”
趙宇撥通電話時,李建國正在廚房煮麵。鍋蓋一掀,熱氣撲了他一臉。電話響了三聲才接,對麵是個略顯疲憊的男聲。
“您好,我是市青少年發展基金會的趙宇,看到您孩子的助學申請材料有些缺失,想跟您確認一下情況。”
李建國愣住,筷子停在半空。他沒說話,隻是下意識回頭看了眼桌上的報名須知,紙角已經磨得發毛。他沉默了幾秒,才低聲問:“材料缺什麼?”
“戶籍證明和監護人收入證明還沒提交。如果您有困難,我們可以協助協調教育局和學校。”
鍋裡的麵開始冒泡,李建國手忙腳亂關小火,聲音壓低:“我……我在村裡當主任,收入不高,但也不算貧困戶。這事,能不能不走公開流程?”
“可以。”趙宇語氣平穩,“我們有專項通道,但需要您當麵簽一份知情同意書。明天上午,我在市一中門口等您,方便嗎?”
電話那頭沉默良久,最後傳來一句:“我……我去。”
第二天清晨,李建國穿著洗得發白的夾克出現在校門口。趙宇遞上一杯熱豆漿,沒提項目,沒提工地,隻帶他去了教務處,遞上一疊蓋著紅章的補充材料。辦事員看了眼名字,點頭:“手續齊了,下周就能辦入學延續。”
李建國站在走廊裡,手裡捏著那張紙,手指微微發抖。他抬頭看著教學樓裡走過的學生,忽然問:“你們……真是基金會的?”
趙宇笑了笑:“我是樊星閣的人。但今天,我是為孩子來的。”
李建國沒再說話,隻是把那張紙折好,塞進貼身口袋。
與此同時,陸軒在指揮室召見了國家環境科學研究院的陳正明。老人七十有餘,白發整齊,眼神銳利。他帶來的團隊背著采樣箱,穿著白大褂,胸前掛著獨立檢測標識。
“陸先生,我退休前帶過三十七個環評項目,從沒接過企業邀請。”陳正明坐下,開門見山,“你找我,是想讓我當擺設,還是真想讓老百姓信?”
“是真話。”陸軒遞上一份協議,“檢測全程公開,數據實時上傳,報告先交村民審閱,再向社會發布。您要是覺得哪裡不乾淨,當場撕了它。”
陳正明盯著他看了幾秒,終於點頭:“好。那我帶人進工地,從土壤、空氣、地下水三方麵采樣,七十二小時內出初報。”
當天下午,檢測組入駐。無人機升空,直播畫麵同步推送到村民微信群。每一處采樣點都有編號,每一份樣本貼上封條,村民代表被邀請現場監督。有老人蹲在采樣坑邊,伸手抓了把土,聞了聞,嘀咕:“這味兒,不像毒。”
第三日,陳正明在實驗室發現土壤中含微量重金屬。他沒急著下結論,而是調取了過去五年的區域環保檔案。最終確認:汙染源來自三年前關停的電鍍廠,與當前施工無關。
報告初稿完成當晚,趙宇親自將打印件送到李建國家中。老人翻著頁,手指劃過數據圖表,忽然抬頭:“這上麵說,電站建好後,周邊空氣汙染指數能降四成?”
“是。”趙宇點頭,“而且每戶村民都能優先應聘保潔、安保、綠化崗位,月薪不低於三千。”
李建國沉默良久,終於問:“那……示範電站,能去看看嗎?”
三百公裡外,青山口綠色電站靜靜矗立在山脊之上。光伏板如黑色湖麵,反射著天光。大巴車停下時,村民陸續下車,有人抬頭看著一排排整齊的太陽能板,喃喃:“就這麼安靜?沒煙囪?沒味道?”
電站負責人帶著他們走了一圈。控製室裡,大屏顯示著實時發電數據;後勤區,幾名本地村民正在分揀工具,準備下午的巡檢。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笑著介紹:“我在這乾保潔,一個月三千二,還給交保險。兒子在鎮上開了小賣部,日子鬆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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