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軒的手指在主控台邊緣輕輕敲了三下，指節與金屬相觸，發出三聲沉悶的輕響。那聲音不大，卻像釘子般釘進了在場每個人的神經。他沒有說話，目光仍停在那份瑞士稅務審查的文件上，仿佛剛才的敲擊隻是無意識的動作，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三下，是某種決斷的落錘。
趙宇站在財務終端前，盯著屏幕上那條加密歸檔的消息，喉結動了動，終究沒有再點開。孫明低頭看著自己剛整理出的壓力測試報告，指尖微微發緊。林娜則默默將陸軒寫在投影屏邊的四個字——“性能≠生存”——拍了下來，存入加密筆記。她沒問，但她知道，這四個字，遲早會成為某種分水嶺。
陸軒終於抬眼，聲音不高，卻穿透了整個主控室：“把七十二小時的數據全部調出來，放大高負載切換段。”
張濤立刻執行指令。主控屏上，三條曲線並列展開，分彆對應原廠件、黑市件、中東件。每一次係統切換，延遲都出現短暫抬升，幅度從0.2秒到0.5秒不等。數值看似微小，但在連續運行中，累積效應足以撕裂係統的穩定性。
“這不是偶然。”陸軒指著其中一段波動，“三批部件，三種來源，但問題出在同一個邏輯節點——主控協議的權限校驗、散熱模塊的響應節奏、係統切換時的資源調度。它們彼此獨立，卻又在高負載下形成共振。”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我們能跑，不代表我們能扛。真正的考驗，不是讓它動起來，而是讓它在極限狀態下不崩。”
李剛站在一旁，眉頭緊鎖：“你的意思是，還要改？”
“不是改，是優化。”陸軒聲音沉穩，“三模塊同步重構——主控協議重寫權限邏輯，散熱係統加入動態預測算法，權限管理做分級響應。這不是修修補補，是係統性升級。”
話音落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瞬。
“你瘋了？”李剛猛地一拍桌麵，聲音炸開，“我們剛把係統撐起來，現在又要動核心？萬一改出問題，調試窗口一過，國際協議自動降級，我們三個月的努力全白費！”
“那你說怎麼辦？”張濤立刻反駁，“靠這批來路不明的部件硬撐？黑市件有監聽程序，中東件交易條件太鬆，原廠件背後還有稅務審查——這些不是故障，是陷阱！我們不動，才是等死！”
“等死也比自己作死強！”李剛怒目而視，“打仗要的是贏，不是舒服！係統複雜了，操作慢半拍，戰場上誰給你時間慢慢點菜單？”
“再強的係統，操作失誤也是廢鐵！”張濤毫不退讓，“你以為這是拚裝備？這是打係統戰！一個按鈕按錯，整個協議棧都可能被反向滲透！”
胡軍站在角落，拳頭緊握，卻沒有說話。趙宇低頭記錄著兩人的分歧點，眉頭越皺越深。孫明試圖插話：“從財務角度看，性能優化方案的成本比原計劃高出37，而且需要額外調用海外資金池……”
“命都丟了，算錢？”李剛直接打斷，“我們是黑道，不是會計！關鍵時刻，拚的就是一口氣，是狠勁！你讓他們搞什麼簡化流程、分級響應？那是給文職人員用的！”
“那你打算怎麼打？”張濤冷笑，“靠蠻力硬扛？等敵人從後台把我們的數據全拖走？黑市件的事你忘了？那玩意兒在監聽時間校準，就是在等我們犯錯！”
會議室陷入短暫的死寂。
陸軒終於開口，聲音冷得像鐵：“馬亮，回放黑市件監聽事件的全過程。”
馬亮迅速調出數據流記錄。屏幕上，隱藏進程的調用頻率與係統時鐘同步精度完全一致，每一次切換，它都在悄悄記錄時間偏差。
“如果操作複雜導致響應慢0.3秒，”陸軒盯著屏幕，“誰來承擔被反向追蹤的後果？誰來負責整個係統的暴露？”
李剛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張濤卻在這時拿起筆，在白板上畫出一套全新的操作流程圖。線條清晰，步驟簡化，權限驗證被巧妙地嵌入前置環節，看似流暢，卻刻意繞開了多重校驗機製。
林娜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張圖上，眉頭微不可察地一皺。她默默打開會議紀要，在“權限邏輯”一欄標紅，並寫下一行小字：“驗證環節缺失，存在越權風險。”
陸軒沒有評價那張圖，而是轉身走向行政終端，調出會議室預約係統。
“準備會議室。”他下令，“兩小時後，召開專題會議，議題明確——不談立場，隻論項目存續條件。”
趙宇抬頭：“你要強行定調？”
“不是定調。”陸軒聲音低沉，“是讓所有人看清，我們到底在為什麼而戰。”
他走出主控室，走廊燈光映在他筆挺的西裝上，背影挺拔如刀。李剛快步追上，在拐角處攔住他。
“軒哥，”他壓低聲音，“兄弟們跟你拚命，你不能聽文職的軟話。我們現在最需要的是力量，是壓倒性的優勢！你搞那些複雜的流程，隻會讓兄弟們束手束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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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軒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他回想起孫明桌上那份稅務審查文件，想起瑞士原廠的合規要求，想起黑市件監聽程序的反向追蹤進度。
“真正的兄弟，”他緩緩開口，“是能活到最後的那批人。”
李剛嘴唇動了動，最終沒再說話。
陸軒繼續前行，腳步未停。他走進辦公室，調出會議通知模板，在末尾加了一句：“帶齊測試日誌，尤其是異常響應記錄。”
通知發送的瞬間，馬亮正在後台監控黑市件監聽進程的反向追蹤。數據流已接近鎖定源頭ip，路徑指向一個位於東南亞的中轉節點。他盯著屏幕，沒有動，隻是默默將追蹤進度標記為“臨界”。
主控室內，張濤仍在完善他的操作流程圖。筆尖劃過白板，最後一環被簡化為一鍵切換。他退後一步，滿意地點了點頭。
林娜站在門口，看著那張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記下的“權限邏輯缺失”標注。她沒有出聲，隻是將加密筆記合上，輕輕放進了抽屜。
陸軒站在辦公室窗前，望著遠處城市燈火。他知道，這場爭論，不是技術之爭，而是生存哲學的碰撞。
有人要贏，有人要穩。
有人信力量，有人信規則。
而他要的，是讓樊星閣在風暴中，不僅站得住，還能走得遠。
他拿起內線電話，撥通行政組：“會議室準備好了嗎？”
“已就緒，等您主持。”
“好。”他放下電話，拿起桌上的文件夾。
文件夾封麵上，寫著四個字——《係統優化草案》。
他翻開第一頁，第一行寫著：“性能不是終點，生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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