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剛的手指在戰術屏邊緣劃過，留下一道淺白印痕。他盯著屏幕上那條已被標注為“失效”的敵方撤退路線，喉結滾動了一下：“軒哥，我們等到了他們犯錯，接下來呢？總不能一直當獵人，隻看不動吧。”
陸軒站在會議桌儘頭，沒有回應。他緩緩將一張打印紙推入碎紙機，機械齒輪咬合的聲響填滿房間。紙上是一份標題為《對日係勢力布加勒斯特分支實施精準打擊》的行動草案——字跡工整，路線清晰，連爆破點都標得一絲不苟。可它從沒被批準，也從未打算執行。
“這份計劃，是我讓人寫的。”陸軒開口，聲音不高，卻壓住了所有躁動，“假的。目的就是看誰急著想用。”
會議室瞬間安靜。
“我們贏了第一局，不是因為拳頭硬，是因為腦子清醒。”他抬眼掃過眾人，“可勝利最容易讓人犯的錯，就是以為下一局也能這麼贏。他們已經知道我們有準備，下次不會再走老路。所以——”他停頓片刻，“我們要比他們先一步，找到他們沒準備的地方。”
馬亮從資料夾中抽出一份加密文件，封麵上印著“國際對手行為模型庫·首期分析報告”。他打開投影，調出一組時間軸圖表：“過去七次敵方資金調度行動，全部集中在每月一號至二號的四十八小時內完成跨境轉移。路徑高度一致：塞浦路斯→開曼→盧森堡，最終注入三家離岸銀行。”
張濤接過話：“這不像專業洗錢，倒像固定流程的財務結算。我做了推演，如果在這三家中任意一家製造合規審查壓力——比如通過當地監管機構發起反洗錢調查——他們的資金至少滯留七十二小時。”
“滯留就是破綻。”陸軒點頭，“他們依賴節奏，我們就打斷節奏。但這事不能由我們出麵。一旦暴露關聯，對方立刻換道，前功儘棄。”
孫明皺眉：“可我們沒有影響力介入海外銀行審查流程。除非……有第三方勢力也盯著他們？”
“所以，”陸軒緩緩坐下，“我們要把破綻，變成彆人的機會。”
趙宇這時遞上一份電子回執：“昨天，我以‘城市發展與跨境資本流動研究’名義，向陳龍旗下的‘華興公益基金會’捐贈了一筆經費，附送了一份《跨境犯罪資金流動趨勢報告》。內容公開合規，但第三章提到了山本一郎係近期對傳統地盤的滲透案例。”
李剛猛地抬頭：“你聯係陳龍？那個老東西當年差點吞了我們在南城的場子！”
“我沒聯係他。”陸軒平靜道，“是學術捐贈，合法透明。報告裡沒提樊星閣，也沒點名陳龍。但有一句話——‘舊秩序若不聯合自保，終將被新勢力逐個擊破’。”
房間裡一時無人說話。
孫明忽然低聲道：“我剛收到消息，陳龍的心腹林海，昨夜三次登錄羅馬尼亞商會官網，查閱我們名下物流項目的報備材料。不是偶然。”
陸軒手指輕點桌麵：“他在看我們有沒有虛張聲勢。”
“可他真會信？他和我們可是死對頭！”李剛仍不信。
“死對頭也能共患難。”陸軒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寫下三個詞：周期、窗口、同盟。“他們每月初有資金調度期，這是周期；銀行審查有空檔，這是窗口；而陳龍怕被吞，我們怕被圍，這是同盟的基礎。我們不需要他信任我們，隻需要他相信——聯手比單打獨鬥活得久。”
張濤迅速在平板上調出日曆：“下一次資金調度窗口，是七天後。一號淩晨開始，持續四十八小時。如果我們能在一號零點前，推動盧森堡那家銀行啟動內部審計，再讓陳龍係在同期對山本一郎的東南亞線路施壓……他們兩頭受製，隻能自救。”
“那就不是我們打他，是他自己亂了陣腳。”馬亮眼中閃出光，“我們隻需要等，然後——收網。”
陸軒看著眾人，語氣沉穩：“從今天起，樊星閣不再被動布防。我們要主動布局。馬亮，繼續深挖那三家銀行的合規漏洞，找能觸發審查的切入點。孫明，梳理我們所有海外賬戶的資金流向，下月初全部轉入低頻交易模式，製造收縮假象。張濤，你負責擬一份新的趨勢報告，重點強調‘多極勢力博弈下，區域龍頭的生存策略’，三天後以學術會議名義寄給陳龍本人。”
他頓了頓：“我們不求他立刻回應。我們隻求——讓他開始思考合作的可能性。”
會議結束，眾人陸續離開。林娜最後走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陸軒仍站在白板前，手裡握著一支未蓋筆帽的鋼筆，墨水在紙上洇開一個小點，像一顆沉入深海的子彈。
黃傑走進來，低聲彙報：“應急物資第二批已入庫，心理輔導組完成首輪培訓。所有通訊設備將在四十八小時內完成升級。”
陸軒點頭，將鋼筆輕輕放在桌上：“通知馬亮，今晚十點，我要看到盧森堡銀行近三年被投訴記錄的完整清單。另外——”他翻開筆記本，寫下一行字，“讓趙宇再發一封郵件，附件加一份我們上季度合法納稅證明。”
“您是想讓他看到我們不隻是黑幫？”
“我想讓他知道，”陸軒合上本子，“我們不僅能打，還能活。活得比誰都規矩，也都長久。”
夜色漸深，辦公樓頂層燈仍亮著。陸軒撥通一個加密號碼，隻說了一句：“準備‘影網’預案，所有海外節點進入靜默狀態。等風來。”
電話那頭沉默兩秒，回了一句：“明白。等他們動，我們再動。”
陸軒掛斷電話，走到窗前。城市燈火如星河鋪展，遠處港口的輪廓在夜幕中若隱若現。他的手指在玻璃上輕輕劃過，仿佛在描摹一條看不見的航線。
桌上的碎紙機還殘留著紙屑，那張偽造的打擊計劃已被徹底撕碎。而此刻，真正的反擊藍圖，正在無聲鋪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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