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的“cean7”標識早已轉為灰暗,數據流不再狂躁,監控麵板恢複了平穩的綠色。指揮棚內,警報聲徹底停歇,隻有設備散熱風扇低沉的嗡鳴在回蕩。趙宇的手還搭在鍵盤邊緣,指尖微微發顫,眼睛死死盯著那行突然跳出的日誌——“cean8,已啟動”。
沒人說話。
陸軒站在主控台前,背脊挺直,像一根釘進地麵的鐵樁。他緩緩抬起手,沒有指向屏幕,也沒有下達命令,而是輕輕按下了控製台邊緣的紅色按鈕。大屏瞬間熄滅,所有動態圖譜消失,整個空間陷入一片短暫的靜默。
“我們活下來了。”他的聲音不高,卻壓過了所有雜音,“不是因為我們強,是因為他們犯了錯。”
張濤抬起頭,額角的汗還沒乾。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這不是勝利。”陸軒繼續說,“這是僥幸。他們留下了一行字,我們才看見下一個目標。如果他們沒留呢?如果下一次,攻擊在我們毫無察覺的時候就已經完成部署?”
趙宇終於開口:“可我們已經切斷了他們的主控鏈,影子節點也自毀了,短期內不可能再組織起同等規模的行動。”
“短期?”陸軒轉過身,目光掃過每一個人,“他們用四年時間布局七次清除行動,每一次都精準打擊行業新銳。你覺得,他們會因為一次失敗就收手?”
沒人回應。
林娜低頭在終端上記錄,手指停頓了一下,又繼續敲擊。馬亮靠在操作台邊,眼神沉得像井底的水。他知道陸軒說得對。敵人不是潰敗,隻是退了一步。
“從現在起,所有人不得離崗。”陸軒的聲音沉下來,“召開緊急反思會。我要知道,為什麼一個外來技術人員能混進c3區?為什麼一筆異常資金流動了四十小時,我們才在第七次掃描時發現?為什麼每一次都是等攻擊來了,我們才開始防禦?”
張濤深吸一口氣,調出攻擊時間線投影。畫麵中,一條條紅線從境外服務器延伸而出,穿過資金鏈、技術鏈、人員鏈,最終彙聚在樊星閣的核心係統上。
“我來回答。”他說,“因為我們的情報機製,是被動的。”
他放大時間軸,標出第一筆可疑資金流動的時間點——47小時前。
“從這一刻起,敵人已經開始行動。而我們,直到係統發出警報,才啟動響應。我們不是在對抗陰謀,我們是在追著陰謀的尾巴跑。”
趙宇皺眉:“我們有靜默協議,有三級預警,有應急響應小組,哪一步都不慢。”
“可這些,都是在‘已經發生’之後。”張濤直視他,“我們等故障出現才查漏洞,等郵件收到才追ip,等監控被毀才調日誌。這叫什麼?這叫反應,不叫防禦。真正的防禦,是在他們動手指之前,我們就知道他們要動。”
指揮棚內一片寂靜。
林娜抬起頭,看了張濤一眼,又迅速低下頭。她知道他說得沒錯。那天她恢複門禁日誌時,發現那個未登記的技術人員進入倉儲區,是在設備安裝前48小時。而ip掃描記錄顯示,境外服務器的首次探測,恰好就在同一時間窗口。可那時候,沒人覺得這值得警惕。
“所以問題不在技術。”張濤收起投影,“而在思維。我們把自己當成守城的士兵,可敵人,早就繞到了城牆後麵。”
陸軒緩緩點頭。
他走到中央控製台前,雙手撐在台麵上,指節微微泛白。他知道,這一仗打下來,暴露的不隻是敵人的狠,更是樊星閣自身的盲區。
“我們一直以為,隻要係統夠強,防火牆夠厚,就能守住。”他開口,聲音低緩卻清晰,“可現在看,再厚的牆,也擋不住從內部點燃的火。再快的響應,也趕不上提前布局的刀。”
他抬起頭,目光落在馬亮身上。
“你追蹤資金鏈,挖出了七家空殼公司,找到了東京的彙款記錄。可這些信息,本該在他們彙出第一筆錢的時候,就出現在我們的預警名單上。而不是等到他們動手,我們才順著血跡找人。”
馬亮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陸軒說的是事實。情報工作,不該隻是事後溯源,更該是事前洞察。
“從今天起,改變規則。”陸軒的聲音陡然抬高,“我們不再等警報響了才出手。我們要在敵人動念頭的時候,就看見他們的影子。”
他環視全場。
“我宣布,成立‘戰略預警組’,直屬總指揮辦公室,權限等同核心決策層。任務隻有一個——提前發現威脅,而不是事後應對危機。”
所有人目光集中過來。
“負責人,馬亮。”
馬亮身體一震,抬頭看向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