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頃。
等人走遠,霜兒走進門來,忍不住道:
“殿下,您真答應他?萬一這家夥提什麼無理要求該如何是好?”
昭慶哼了一聲,滿臉自信:
“蘇鎮方此人本宮很了解,此人絕不是會受威脅,被人拿捏的性格。若他還妄想著用掌握的某些見不得人的情報,來威逼蘇鎮方,那就徹底打錯算盤了,隻會铩羽而歸。”
霜兒眼睛一亮,笑道:
“原來殿下早已有了謀算,怪不得方才肯與他約定。”
“哼,這個李明夷進京兩天,在本宮麵前出儘風頭,本宮方才故意被他刺激,答應他這個條件,他估摸著還暗自竊喜。”
昭慶一副勝券在握的神采:
“殊不知,本宮隻是配合他演戲罷了,真以為憑借一點情報優勢,就能在朝野無往不利?還是見識太少,不過,此人倒是值得栽培,這次就……讓他碰碰壁,長長記性吧。”
“至於滕王那邊……”昭慶顰起好看的眉毛,眼含憂慮,將手中有些烤乾了的半個橘子填入檀口,含糊地說:
“實在不行,隻能找母妃商量一番……”
“啊,好酸!”
她小眉毛一下擰成一團,齜牙咧嘴,露出痛苦麵具,小香舌將橘瓣推出。
又想到李明夷方才麵不改色吃橘子的畫麵,不禁瞪大眼睛。
“這家夥……演我?”
……
……
昭慶的命令迅速得到了執行,哪怕涉及到向滕王要人,也未耽擱進度。
很快,從賬房取了活動經費的李明夷在公主府外,看見了十來個穿著方便行事的便衣,布條綁腿,頭戴帽子,簇擁一輛空蕩馬車而來的軍漢。
為首的一個瘦削年輕人,皮膚微黑,一雙眸子炯炯有神,年紀不大。
“李先生,我等奉命隨您辦事。”
熊飛走到近前,抱拳拱手,隻是語氣不免有些異樣。
李明夷笑嗬嗬地在門口嗑瓜子,順手將瓜子皮塞到他掌心,“驚訝”地道:
“這位兄弟臉色怎麼有些發白?身上還有湯藥味?莫不是受傷了?”
熊飛:“……”
李明夷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熟稔的語氣道:
“開個玩笑,都是熟人,不必拘束,將你們要來也是為了滕王殿下辦事,隻是要勞煩各位辛苦了。”
一眾軍漢意外於這位李先生自來熟,不過雙方的確不是初次見麵。
前天怡茶坊外,他們親眼見過這位少年人的不可思議。
“先生儘管吩咐。”眾人拱手。
“好,那就出發吧。”李明夷邁步鑽進馬車,點名熊飛駕車。
黑著臉的熊飛雙手捧著瓜子殼,暗道晦氣,心知李明夷這是“伺機報複”,故意找自己麻煩,隻好忍氣吞聲充當車夫。
“先生,要去哪裡?蘇將軍眼下還住在軍衙中,隻怕不好前往。”熊飛是知道此行目的的,低聲詢問。
李明夷將自己摔進車內軟墊中,隨口道:
“去東城,草園胡同附近先找個車馬行,租幾輛板車,再找個最大的商街,買點東西。”
熊飛一愣,東城是京師四城中最窮困的區域,草園胡同乃是一片知名的貧民區,在京師東南角。夾在紅拂巷、大鼓樓、堰河之間。
不是說,要拉攏蘇將軍嗎?
去草園胡同做什麼?
熊飛不理解,但生性質樸聽話的他沒有多問。
……
公主府距離草園胡同距離不短,好在這時代的城市遠不如後世大都市那般麵積離譜。
兩個區談個戀愛,跟異地似的……地鐵動輒一個小時起步。
因此,也沒用多久,李明夷抵達了城南“地標商圈”大鼓樓附近。
先租了五輛驢拉板車,而後來到附近的商鋪采購,目的也很清晰。
“木炭、米麵糧油、厚實棉布、大捆冬菜豚肉……就這些把車裝滿。”李明夷大手一揮。
熊飛等軍漢立即行動起來。
城內尚未安定,如此大宗采購引得不少商鋪老板不安,甚至引來了附近巡邏的叛軍。
熊飛等人隻好出示腰牌,才得以順利采購,唯一的插曲是嚇得一群老板壓根不敢收錢,隻說“孝敬軍爺”。
還是李明夷親自下車,參照市價付了錢,公款消費,他半點不心疼。
而後,采購完成的一行人直奔草園胡同,李明夷命熊飛先找來這片區域的“甲長”,類似社區負責人的角色,是一個老頭,念給對方一串名字,而後由老甲長領路,抵達了第一個小院外頭。
“回稟貴人,這戶人家就是劉大莽家了。”
老甲長戴著瓜皮帽,戰戰兢兢站在車廂外。
壓根不明白這幫人是來做什麼的,隻是害怕。
李明夷坐在車廂裡,隻掀開車窗簾,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