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顏似乎已經從喪父中走出來。
到任新耀科技的副總之後,因為父親的影響力,一些之前父親的手下,特彆是那些站隊失敗的,彆有異心的,自然而然靠了過來,但實際上,多數都已經跟顧傾城有交叉了。
不過這些人的自來熟,讓她工作上很快進入狀態,不會兩眼一抹黑,誰誰都不認識。
午後的陽光透過新耀科技辦公室的落地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界限。
顧輕顏坐在靠窗的單人位上,她穿著定製款黑色西裝套裙,裙擺平整得沒有一絲褶皺,及腰的海藻卷長發用一隻鋼筆束在腦後,目光多了些沉鬱的冷。
顧晚晚又打電話了。
畢竟同父同母,兩姐妹關係還很好的,但顧晚晚說顧朝夕為了搶位置,可能跟她爸的死有關。
她反而不怎麼相信了。
她跟顧晚晚不同,是有腦子的人,顧朝夕在新耀科技就是個傀儡而已,令不出辦公室,親信都在瑞獅國際那邊,甚至因為跟陳不慎有過不清不楚的關係,不慎科技那邊的員工,都比新耀科技的員工對她要恭敬。
謀求這個傀儡職位,年紀輕輕,有本事收買宗東人暗殺爸爸?
她有這樣的疑問。
但顧嬌嬌提醒她,顧朝夕背後還有二叔呢,她不能,但二叔可以幫她實現呀。
但問題是?顧朝夕不是獲利者。
顧傾城一味拉攏她,跟她談過之後,就把她安排過來了,說是要籌備大世界轉變經營。
方案彙集一堆。
不能說是顧傾城和宋時宴提供的,但你覺得像是他們提供的。
顧朝夕使喚不動人,這些人也不會這麼好,念著爸爸的恩情,自己往這兒一坐,要啥就有啥了。
這些方案還都是觀察抄襲人家瑞獅國際的。
辦公桌上的電腦屏幕亮著,卻不再是跳動的人工智能算法模型,而是停留在一張老舊照片上——照片裡的她紮著羊角辮,父親蹲在身旁,手裡舉著剛釣上來的小鯉魚,兩人的笑容在陽光下晃得人眼暈。
她的指尖懸在觸控板上方,卻遲遲沒有落下。
因為公司的人了解她跟顧朝夕的矛盾,故意把兩人的辦公室離得遠。
林朝夕的辦公室,正好在新耀科技和瑞獅國際兩家公司的中間,表現出她是兩邊共同的老總,而顧輕顏在新耀科技的另一頭。
兩人要私下見麵,就一定有一堆人看到,公開見麵,倒是能見到,而且二人接觸,顧朝夕都是一臉平靜,甚至帶著幾分示好,這讓她更拿不定主意。
敲門聲突然響起,她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像是從一場漫長的沉眠中被驚醒。
來到的是一家背調公司的人。
她在調查陳不慎。
拿到一大堆材料,她閱讀一會兒,就抬抬手,揉了揉眉心笑了。
掏出另外一份背調,兩份一字不差。
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陳不慎的背調,有一份現成版存在於他們背調公司,她在美國的時候,未婚夫家族是金融大亨,給她講過一種玩法,就是你為了怕彆人查你,那麼你自己給自己做背調,然後提供給一家或者兩家背調方。
那麼日後,很多背調公司就會直接用,即便是這份背調時間長了,補上最新的就行了。
資源共享省錢呀。
眼下看,陳不慎是有問題的。
她做了一種假設,如果林朝夕要對付自己,二叔不幫她的話,以她履曆的乾淨,那就隻有陳不慎了。
現在看,陳不慎肯定有問題,他對人做了隱瞞,但他究竟在隱瞞什麼呢?
辦公室又陷入寂靜。
顧輕顏拿起桌上的鋼筆,旋開筆帽,筆尖在空白的便簽紙上輕輕劃過,寫下兩個字:見麵。
顧朝夕想跟她見麵,她心裡有數。
但要怎樣私下見麵才穩妥,談什麼才適當,還有這間辦公室,是彆人給她準備好的,外頭的車,是顧傾城給她配的,司機、保鏢和助理是顧傾城給她安排的。
如果顧朝夕沒問題,是顧傾城。
那麼她對自己已經做了360度無死角監控。
窗外的雲層漸漸厚重,陽光被遮擋,可能又要下雪,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流,儘管有新耀科技副總的身份、麻省理工學霸的光環,然而在玻璃上映出的倒影裡,依舊顯得格外單薄。
助理敲門提醒:“輕顏總,用餐了,您看您吃點什麼?是給您送過來,還是您自己下去。”
顧輕顏戴上墨鏡,拉開門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