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腿上放著骨灰罐,揩著眼淚,在車裡等著。
蘇晚推著陳琛從辦公樓上下來,到了車前,先把陳琛扶進車內,而後折疊輪椅,裝入後備箱。
再上車,傷感地給蘇母說:“媽。材料證據都已經交上去了,我們走吧。”
車輛飛馳在往省城的公路。
在路上,車裡隻有蘇母一個向二人輕聲訴說:“你爸不放心你一個人來這兒工作,非要帶我一起來,我給他說,警察不好乾,咱晚晚不乾警察也行,可你爸說,她喜歡這一樣,她覺得她除暴安良了……”
蘇晚眼淚不斷往下掉著。
最終陳琛的電話鈴聲把蘇母的聲音打斷。
陳琛一看,是陳局長的,點了錄音,接起來說:“叔。有事嗎?”
陳局長森然道:“有沒有事兒你不知道嗎?我真沒想到你能這麼毒,掉頭錄了音去給蘇晚作證,就為了那點錢,一點親情都不顧了,想借刀殺人,讓我死呢。”
就在蘇晚開車離開龍城前,蘇晚找到了政法委書記那裡,但沒想到,陳局長馬上就知道了。
陳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離省城越近,這種感覺越強烈。
陳琛突然一陣悸動,扭過頭看去,不知何時,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追了上來,幾乎是並排行駛。
哐地一聲,黑色越野車就並了上來,兩輛車一撞又分開,蘇晚在方向盤上死死壓住方向。
她大叫一聲:“有內鬼。”
陳琛苦笑,扭臉看後排座的蘇母已經東倒西歪,提醒她說:“阿姨。後排座上也有安全帶。”
兩輛車又分又合,撞得骨灰都抱不住。
蘇母已經哭出聲來,但前排座的蘇晚和陳琛又幫不上忙。
陳琛扭頭觀察著蘇母的情況,卻看到了越野車上居高臨下,伸著一把手槍。
隻是車上隻有一個人,因為兩輛車的落差和不斷的顛簸,隻能看到槍管,槍卻因為無法伸出窗外,對不準想對準的地方,所以那把槍伸出來收回去,伸出來收回去。
最終兩輛車一起發出牙酸的聲音,越野車幾乎是壓在轎車上,生生帶著小臥車往車欄方向衝過去。
最終野越車在欄杆處停了下來,而轎車衝破護欄,飛在半空中,往一片亂石攤上翻跟頭。
車裡三個人像是被野牛撞了一記,車裡氣囊砰地一聲起爆,瞬間充斥著整個空間。
等陳琛清醒過來,車內的空氣裡一股血腥味,還漂浮著骨灰的粉塵。
陳琛內心一陣恐懼,用手摸向駕駛座,推開安全氣囊,蘇晚滿頭是血,來不及察看身後的蘇母,他用力推開車門,發現遠遠出現的身影,已經是提著一把手槍越走越近。
是陳局長。
是他。
怎麼辦?
這時候去救蘇晚嗎?
陳琛記起自己應該是坐著輪椅的人,便身子一潛,趴在亂石上,撥打了報警電話。
接通後,他就向陳局長爬過去,希望能拖到警察到來,大腦中一邊想著怎麼逃生,一邊想著怎麼拖延時間。
爬到車尾。
他放棄了,亂石摩擦得人手腳疼痛,一旦離太遠,怕三人都爬出來,被各個擊破。
也許蘇母和蘇晚隨後爬出來,也許隻有一把槍。
我們三個人齊心協力,可以最終戰勝。
摸遍全身,除了手機可以設法取證外,就隻有一把煙和一隻打火機。
天空陰沉沉的,岸灘都是白茫茫的石頭,陳琛不爬了,背靠車尾,也不敢站起來。
陳琛喚“阿姨”、喚“蘇晚”都沒有得到響應,隻好摸了一塊較為銳利的石頭壓在腿底下,然後把手機反過來放在輪胎上撐著,看看能不能取證。
最終,他望著越來越近的陳局長,掏出一支香煙,用火機打著。
這是陳琛所有能想出來的最大程度上的英雄氣概了。
等陳局長在十幾步外用槍指著他,他伸出手去,把煙盒奉上:“叔。你先抽支煙。”
他笑笑,補充說:”不著急,蘇晚和她媽都死了。“
陳局長猩紅著眼睛問他:“陳琛。你為什麼?你為什麼和她一起去舉報我,為她作證?錄音也是你提供的對吧,因為那錄音是我們兩個人的通話。"
陳琛並不否認。
他繼續晃著香煙:“叔,先抽一支,抽一支我就告訴你為什麼?你不會怕我吧,我連槍都沒摸過。”
陳局長最終從煙盒裡掏出一支煙,噙在嘴上,再接走打火器,啪地點火,還像火柴一下甩了甩,然後把火機還給他。
陳琛怕他去車裡查看,主動說:“兩個人都死了。就剩我了。你不是問為什麼嗎?是程先生要我這麼乾的,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現在打程先生的電話,你現在就打,你要是不方便,我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