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的手指還扣在鏽鑰匙上,金屬的涼意貼著掌心。他正要抬腳向前,一股無形的壓力卻如潮水般從遠處碾壓而來,空氣仿佛凝固成膠質,連呼吸都變得滯澀。
那不是風,也不是聲波。
是空間本身的扭曲。
鏡界震蕩波到了。
他瞳孔一縮,脖頸上的血痕猛地炸開,鮮血順著布條邊緣滲出,滴落在王虎胸前那顆藤蔓心臟上。就在血珠接觸的瞬間,整片地底的根係劇烈震顫,像是被激活了某種深層協議。
來不及退。
更來不及思考。
他咬破舌尖,劇痛讓他意識猛然收緊。右手抬起,狠狠按在右眼之上。
“鏡返。”
兩個字從齒縫裡擠出來,像一道執行指令。
體內某處傳來撕裂般的灼燒感,仿佛有滾燙的鐵線從脊椎一路抽向大腦。右眼原本浮現的銀白齒輪光紋驟然暴漲,順著皮膚蔓延至太陽穴,紋路發亮,如同燒紅的電路板在顱骨內運轉。視野先是泛起一層猩紅,接著灰白覆蓋,最後——
徹底黑了。
視覺消失了。
世界被抽空。
他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感覺不到地麵的震動,唯有意識還懸在那裡,像一段孤立運行的程序,在無邊的黑暗中掙紮維持。
可思維還在。
他強迫自己冷靜,用最熟悉的邏輯重建坐標:每一次心跳,就是一次時鐘脈衝。他開始數。
一……二……三……
到第七下時,耳邊響起極細微的金屬摩擦聲。
軸承轉動的聲音。
很輕,但規律。
他知道是誰來了。
“你早知道會這樣。”陳默開口,聲音乾澀,“所以你一直等在這裡。”
回應他的是一聲輕笑,不高不低,帶著機械音混雜的餘響:“你用了‘鏡返’,就等於打開了門。我隻是幫你跨過去。”
話音未落,一股冰冷的牽引力纏上肩胛,像是被某種無形的手抓住,拖拽著脫離原地。他的身體沒有動,但意識正在被剝離、轉移。
他知道,這不是現實維度了。
這是鏡界的碎片空間。
一個由數據流和殘影構成的夾層。
“你不是來救我的。”他說,嘴唇幾乎不動,全靠意識驅動語言,“你是來回收試驗品的。”
“回收?”對方語氣依舊平穩,“我是在校準路徑。每一次你使用‘鏡返’,係統都會記錄一次適配反應。你的生命值消耗、神經負荷峰值、感官崩潰順序……都在完善模型。”
陳默沒再說話。
他在摸口袋裡的鏽鑰匙。
指尖觸到金屬邊緣的那一刻,輕微的震動傳來。那是他給自己留下的錨點——隻要還能感知到它的存在,他就還沒完全被同化。
“你以為你在掌控能力?”那個聲音繼續道,“其實你隻是在加速融合。每抵消一次代價,你就離‘容器’更近一步。而‘完美容器’,不需要眼睛。”
陳默喉嚨發緊。
他想起第一次吸血時的失控,想起右眼初次浮現齒輪光紋時的刺痛,想起無數次用生命值換取生存機會的瞬間。那些曾經以為是自救的選擇,原來都是在一步步嵌入某個更大的程序。
“蘇紅袖呢?”他忽然問。
短暫的沉默。
然後,一道光亮起。
不是來自周圍,而是憑空出現在他失明的視野中央。一塊單片鏡緩緩浮現,鏡麵泛著冷光,映出一幅虛影:
蘇紅袖站在焦土之上,雙肩龍紋劇烈膨脹,鱗片從皮膚下鑽出,發帶崩裂,一頭長發翻卷如焰。她的頭顱微微後仰,額角裂開,一對漆黑彎曲的龍角正穿透顱骨生長而出。她手中唐刀垂地,刀身金文逆流,整個人的氣息正在向某種非人形態滑落。
“她在變。”陳詭的聲音低沉下來,“血脈壓製即將失效。當龍裔之力突破臨界,她要麼成為真正的龍種,要麼被反噬成狂獸。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