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那聲輕響過後，蘇瑤沒有立刻起身。
她坐在床沿，指尖還搭在嬰兒床的欄杆上，目光一寸寸掃過五個孩子的睡臉。雙胞胎呼吸均勻，五寶蜷在毯子裡翻了個身，嘴裡嘟囔著聽不清的夢話。確認他們都安穩後，她才慢慢站起身，赤腳踩在地板上，無聲地走向門邊。
貓眼外走廊空著，一盞壁燈昏黃，映出地毯上一道斜長的折痕，像是剛有人從門口經過，鞋尖蹭過地麵留下的。她退後兩步，轉身走到窗前。窗外院子靜得反常，梧桐樹影壓在石階上，枝葉間有塊地磚顏色略深，邊緣裂開一道細線，像是最近被踩動過。
她打開平板，調出大寶臉上的安防係統界麵。東院東南角的攝像頭顯示離線十分鐘，時間剛好對上那道人影消失的節點。她手指滑動，試圖回放斷線前的畫麵，但數據包缺失，隻留下一段空白記錄。
她合上平板，輕輕放在桌上。
第二天清晨，陽光照進院子，五寶在石徑上追一隻黃蝴蝶。二寶跑得太急，差點撞上花架，被三寶一把拉住。大寶坐在涼亭角落，手裡擺弄著信號增強器，正調試新接入的監控頻段。
他抬頭時，眼角餘光掃到梧桐樹乾後有一截袖口露了出來。
灰色布料，洗得發白，袖口扣子是舊式銅扣。那人縮得太急，衣角勾住了樹皮，微微顫了一下才收回去。
大寶沒出聲，低頭假裝繼續操作平板，悄悄打開了錄音功能。他輕拍二寶肩膀，指了指樹後，“你不是說球滾那兒去了？去撿回來。”
二寶會意，蹦跳著繞過去。草叢裡果然有個小泥坑，印著半個模糊的鞋印，前端翹起，像是匆忙後退時蹬地留下的。他彎腰撿起一顆彈珠，大聲說：“找到了！”
回到蘇瑤身邊，大寶把錄音文件存在加密文件夾裡，壓低聲音：“媽，昨晚那個人……今天又來了，在樹後麵。”
蘇瑤正在給雙胞胎換尿布，動作頓了一下。她抬眼看向院子，梧桐樹在風裡輕輕晃，看不出異樣。
“你確定是他？”
“背影不一樣，這次是個瘦高個，穿的是傭人衣服。”大寶皺眉，“但他一直不動，就盯著我們這邊看。”
蘇瑤把孩子抱進搖籃，蓋好薄毯，轉身對四寶說：“看好弟弟妹妹，彆讓他們亂跑。”然後她起身，快步穿過回廊。
梧桐樹周圍很安靜。她繞著樹走了一圈，草叢裡有根枯枝被踩斷，斷口新鮮。她蹲下身，撥開落葉，發現一枚銀色紐扣躺在泥裡——樣式老舊，邊緣刻著暗紋，不是現在用的製式。
她捏起紐扣放進衣兜，正要起身，身後傳來腳步聲。
兩個陌生女傭走了過來，一人端著水杯，一人提著果盤。她們臉上帶著笑，走到五寶麵前停下。
“小朋友，渴了吧？來喝點溫水。”遞水的那個蹲下身，語氣親熱，“你們平時都玩什麼呀？媽媽以前是做什麼工作的？”
另一個接過話：“是不是從小就在這兒長大？這宅子可大了，你們認得路嗎？”
五寶仰頭看著她們，沒伸手接杯子。
蘇瑤幾步上前，一手攬住五寶肩膀，一手輕輕推開果盤。“謝謝，不用了。”她說得平靜，“他們不喝彆人給的東西。”
兩個傭人愣了一下，笑容僵住。“我們也是奉命做事……”
“那就去跟管事報備。”蘇瑤牽緊五寶的手，“以後問孩子問題，先經過我同意。”
她帶著五寶往屋裡走，腳步不快，但每一步都穩。進了房間，她順手鎖上門，把紐扣拿出來放在桌上，又拿出手機，翻出厲霆琛發來的安保部署名單——上麵沒有這兩個傭人的名字。
大寶站在門邊，低聲說：“我查了係統，她們的身份信息是今天淩晨錄入的，權限直接批到內院服務組，審批人寫著‘代簽’。”
“誰帶的？”
“ip地址跳轉了三次，最後停在老賬房的終端機。”大寶搖頭，“但我試了遠程接入，那個終端已經關機了。”
蘇瑤盯著紐扣看了幾秒，抬手拉開抽屜，把東西收了進去。她走到嬰兒床前，看著雙胞胎熟睡的臉，手指輕輕撫過他們的額頭。
“這地方……不對勁。”她低聲說。
五寶爬上沙發，靠在她身邊，小聲問：“媽咪，那個人是不是不喜歡我們？”
“不知道。”蘇瑤摸了摸他的頭，“但隻要我們在一塊兒，就不怕。”
“我明天還想放風箏。”五寶說著，眼睛漸漸閉上，“我想飛得高高的，看看屋頂後麵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