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距彌天宗千裡外,一處不起眼的山坳中。
幽幽的一道影子閃過,就算有心去看,虛幻得也難以察覺。
人影站定,是一位中年男子,麵目十分平凡,穿著也樸素,扔到人群中去都不會看第二眼。
此人名為風不息,是彌天宗坐忘峰峰主。
突兀的,在風不息身前不遠處,從地下升起一道人影。
這人形如枯槁,蓬頭垢麵,看著嚇人,尤其是胸前掛著的吊墜,竟是小兒頭骨製作。
“厲師兄。”風不息率先開口招呼,語調冷得不似活人。
厲竹狠狠捏著頭骨掛件,神色猙獰,似要擇人而噬,咬牙恨聲道:
“家裡養了鬼你知不知道?你坐忘峰峰主怎麼當的?是不是安穩日子過久了,腦袋換到屁股上?鴻盧仙坊淪陷,你問問自己,你對得起死去的同門麼?”
一聲聲質問,堂堂一峰之主、金丹期大修士宛如一位受訓小兒。
但是風不息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活像個紙片人一般,反問道:
“師兄,你身處幽冥穀為何沒傳出消息?”
“傳出消息?”經此一問,厲竹瞳孔頓時放大,指著自己鼻子癲狂大笑:
“啊哈哈哈哈…我分不清…哈哈師弟…我真的分不清啊!坐忘!坐忘!我是厲竹,我也是李火歌!在幽冥穀裡我隻能是李火歌,有時候我甚至都分不清我是誰,我怎麼傳出消息!”
眼見師兄這般模樣,紙片臉上終於流露出人的情感,輕顫的瞳孔透出不忍。
隨即,他亮出一個小巧鈴鐺,甩手輕晃。
一道刺耳的清脆聲響徹這片山坳,也讓厲竹從癲狂中走了出來。
“師兄,你的坐忘道出了岔子,還是回來吧。”
厲竹淒慘一笑:“回不去了,李火歌的手上沾了太多人的血,孽力深重,就算回去了也無法證道元嬰。”
風不息眉頭深皺:“你這樣也難繼續潛伏在幽冥穀,我擔心你…”
厲竹揮手打斷,恨聲道:“你有這個心思擔心我,不如好好把家裡的鬼揪出來,我要他死!要他抽魂裂魄!”
“是!”
風不息鄭重應是,能坐上一峰之主的人可不會優柔寡斷。
“這是黃風坳的布防安排,人員配置,還有破陣之法,幽冥穀給我們送了份大禮,不回敬一個,可怠慢人家了。”
說著,厲竹拿出一個玉簡扔出。
“黃風坳!幽冥穀最大的靈礦!”風不息接過玉簡,手上力度都不禁加重了幾分。
“嗯,還有,再送一批弟子過來,上一批弟子已經全部遇難。”
“全部?!”相比手中的玉簡,這次風不息更為震撼,連語氣都帶了幾分顫抖。
“對!全部!最後死的那位,為了不暴露情報,是我親手殺的,走的很輕鬆。”
“那弟子遺體可有留存?”風不息懷著些許期許問道。
厲竹誇張的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色獠牙,拍拍肚子道:
“我吃了。”
……
彌天宗連續數日的陰雨終於結束。
驕陽撕開雲霧,一縷縷陽光射下,似乎連光都有了形狀,溫暖了時光,溫暖了歲月。
但是,溫暖不了此時站在邙蕩山的人。
吳純是第一次見這麼多門人聚集一處,更是第一次在邙蕩山見這麼多活人。
有神符峰門人,也有鴻盧仙坊烈士們在宗門裡的至交好友。
今日,他們來此為英烈們送上最後一程。
吳純站在山腳,看著上百副棺槨沒入地下,又升起一個個土包,心裡沉甸甸的重。
他隨同山上之人一起默哀,悼念。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阿門。
這些天,吳純從來往邙蕩山弟子的口中也聽聞到不少消息。
東極域中的七大宗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