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的指尖在岩壁上滑過,蠟燭早已熄滅,黑暗中隻能靠觸覺辨認前路。她的手指突然頓住,指腹傳來一絲涼意——不是岩石的冷硬,而是某種濕潤的黏膩。
她沒出聲,隻是將手掌貼上去,輕輕按壓。那點濕氣極微弱,像清晨露水剛蒸發後的殘痕,卻真實存在。
“有水。”她說,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
陳穩停了下來,身後隊伍也跟著靜止。他走回她身邊,沒有說話,隻用手背蹭了蹭那片區域。皮膚上的反應比眼睛更準——確實有點潮。
李娜靠過來,呼吸短促:“是不是滲水?哪怕一點點也好……”
趙剛靠著王強站著,左肩的布條已經發硬,顏色深一塊淺一塊。他舔了下乾裂的嘴唇,沒說話,但喉結動了動。
陳穩轉過身,逐個看過去。林悅眼窩凹陷,顴骨微微凸起;李娜的手指微微顫抖,攥著藥袋的帶子;王強站姿依舊筆直,可腳底落地時多了半秒遲疑;趙剛臉色泛灰,額角冒汗;張宇縮在角落,右手還插在衣兜裡,但整個人比之前安靜太多。
他開口:“都檢查背包,剩下多少水。”
沒人動。
他又說了一遍,語氣沒變,可每個人都聽出了分量。
李娜先解開藥袋,倒出兩個小瓶,其中一瓶隻剩瓶底一點液體。王強從後腰摸出一個癟了的水袋,晃了晃,空的。趙剛翻了翻自己的包,掏出半塊壓縮餅乾,沒水。林悅把工具包打開,翻到底層,找到一小截塑料管,裡麵存著指甲蓋大的水珠,是昨天岩縫滴落時收集的。
最後所有目光落在張宇身上。
他不動。
陳穩走近一步,伸出手。
張宇咬了咬牙,終於從背包夾層抽出一個皺巴巴的塑料瓶,裡麵裝著渾濁的黃水,漂著細小顆粒,約莫半瓶。
“這是……我攢的。”他低聲說。
“拿出來。”陳穩的聲音還是平的。
張宇盯著他看了兩秒,終究擰開瓶蓋,遞了過去。
陳穩接過,掂了掂,然後挨個走到隊員麵前,每人倒出兩口量。輪到張宇時,他多倒了一點。
“你傷沒處理,需要潤喉。”他說。
張宇愣了一下,低頭喝完,沒再藏。
水太少,潤不了喉嚨,反倒讓口渴更明顯。趙剛咂了咂嘴,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
陳穩把瓶子收進自己口袋:“接下來,找活水。”
“萬一找不到呢?”趙剛問。
“那就一直走,走到找到為止。”
“我這傷……撐不了太久。”趙剛低頭看肩膀,“血都快凝住了。”
李娜立刻接話:“脫水會讓傷口愈合變慢,毒素堆積,體溫升高。再這樣下去,他會發燒。”
王強插了一句:“我也覺得乾得厲害,嘴裡一點唾沫都沒有。”
陳穩點頭:“所以不能停。”
他轉身向前,腳步沒加快,但節奏更穩。隊伍重新列隊,林悅跟上,其他人依次挪動腳步。
十步一停,五秒喘息。
地麵逐漸由堅硬岩層轉為鬆軟土質,踩上去有些下陷。空氣中那絲濕意越來越清晰,像是從地底滲出來的氣息。
林悅忽然抬手:“等等。”
她蹲下,扒開一層浮土,底下泥土顏色更深,甚至能擠出微量水分。
“地下水離得不遠。”她說。
陳穩俯身查看,又抬頭看岩壁。北側苔蘚密集,呈片狀分布,而南側幾乎全無。他順著苔蘚延伸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地麵濕痕連成線,像是被什麼力量緩慢牽引著流向低處。
“往那邊。”他指向斜前方,“地勢在降。”
“可霧太大,看不清。”李娜說。
“不用看。”林悅站起身,“風在動。”
她摘下手套,抬起手,掌心迎風。細微氣流從前方某個方向持續湧來,帶著泥土與腐葉的氣息。
“有出口。”她說。
趙剛扶著王強往前挪:“隻要不是死路就行。”
他們繼續前進,步伐緩慢但堅定。霧氣似乎稀薄了些,腳下土地越發鬆軟,踩進去會陷下半寸。
王強走在最前探路,一腳踏下,地麵突然塌陷,整條腿陷進沙坑。他反應極快,立即後仰,雙手撐地,才沒完全陷進去。
趙剛一把抓住他手腕,用力往後拽,兩人合力才把他拉出來。
坑不深,但範圍不小,邊緣看不出破綻,偽裝得極好。
陳穩用鐵管戳了戳周圍地麵,連續幾下都發出空響。
“不止一個。”他說。
林悅環顧四周:“這種地方,不可能自然形成流沙坑。有人設過陷阱。”
“或者……這裡的地本來就不穩。”李娜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