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的掌心還在發燙,那枚反光片被汗水浸得滑膩,邊緣的毛刺早已磨平。他沒再轉動它,隻是死死攥著,像握著最後一根能證明自己選擇正確的憑證。
前方山穀驟然開闊,黃土路麵被一道橫向裂穀截斷,兩側岩壁如刀削般陡立。陳穩的腳步沒有停,反而加快了一瞬。他餘光掃過張宇的手——那隻手正微微顫抖,指節泛白。
林悅立刻察覺到異常,探震鏈悄然垂落,指尖在鋼釘上輕輕一撥,金屬冷光隱入袖口。她不動聲色地向右斜移半步,恰好卡住側翼空檔。
王強無聲後撤,短斧橫在胸前,目光掠過對麵坡頂。那裡有塊突出的岩石,形狀熟悉——半小時前他們經過時,上麵還掛著半截斷裂的藤蔓。現在藤蔓不見了,岩縫間多了一道新鮮刮痕。
隊伍繼續前行,步伐緊湊卻無慌亂。每七步一次的輕敲聲仍在持續,但節奏已變:不再是均勻頻響,而是三短一長,間隔微妙。這是新的暗號——“加速,準備應對”。
趙剛扶著李娜跨過一段鬆軟土層,低聲問:“你還撐得住嗎?”
李娜點頭,手指仍按在醫療包拉鏈上,指腹蹭到了裡麵那卷備用止血帶。她記得出發前悄悄塞進去的兩支腎上腺素,現在它們緊貼著她的腰側,冰涼堅硬。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裂穀通道的一刻,陳穩突然抬手。
所有人瞬間止步。
前方三十米處,地麵平整如常,可他的視線落在一粒石子上——那石子嵌在土裡,尖角朝上,像是被人踩過後翻了個麵。更遠處,另一顆小石的位置也變了。不是風動的結果,是腳印擾動後的重新排列。
他緩緩低頭,看向張宇的鞋底。
那上麵沾著一層濕泥,顏色深褐,和北坡雨後滲出的地表土完全一致。而他們這一路走來,全是乾燥黃土。
陳穩沒說話,左手輕輕拍了兩下胸口,隨即右掌平推向前。
戒備不動。
林悅將工具箱往前一擋,膝蓋微曲,重心下沉。王強橫身護住李娜與趙剛,斧刃微微上揚。趙剛盯著張宇,喉嚨滾動了一下,卻沒有出聲。
然後,左側岩壁後傳來腳步聲。
不是碎石滾落那種試探性聲響,是整齊、沉穩的踏地聲,至少五人以上,呈扇形逼近。
一道人影從坡頂躍下,落地時單膝點地,動作利落。緊接著,四名男子陸續現身,分散站位,封鎖了退路。其中一人腰間掛著個黑色盒子,表麵有幾個閃爍紅燈的小孔——正是之前藏在探震鏈石子裡的信號發射器同款。
最前方那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細長的眼睛。他冷笑一聲:“走得挺快啊。”
張宇往前邁了一步,聲音有些啞:“我們……談好了。”
陳穩這才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你鞋底的土還沒換。”
空氣猛地一滯。
那戴墨鏡的男人眉頭一皺,轉頭看向張宇。張宇僵在那裡,嘴唇動了動,沒發出聲音。
趙剛猛然抬頭,眼神像刀一樣刺過去:“你說要帶我們找寶物?這就是你的計劃?跟這些人合謀?”
“我不是……”張宇想解釋,卻被對方隊伍中一人粗暴打斷。
“少廢話!”另一名壯漢舉起手中的鐵棍,“把你們身上所有線索交出來,包括那個銅盒上的標記圖!不然彆怪我們不客氣!”
林悅的手指在鋼釘上收緊。她借著工具箱遮擋,將探震鏈末端的金屬絲悄悄插入地麵,指尖感受著細微震動。三秒後,她極輕微地點了下頭——周圍沒有額外埋伏。
陳穩向前一步,雙手依舊垂在身側,動作緩慢卻不退縮:“我們可以談。”
對方嗤笑:“現在才想談?晚了。”
“但不是現在。”陳穩繼續說,語氣平穩,“你們設監聽、布追蹤、改路線,就是為了這一刻。可你們漏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對方幾人腰間的設備:“你們以為我們在走直線,其實我們每十分鐘就偏轉方向。你們的數據早就錯了。你們攔在這裡,是因為收到了錯誤信號——說明你們根本不知道寶物在哪。”
那戴墨鏡的男人臉色微變。
旁邊一人低聲道:“頭兒,他說的……有點道理。剛才雷達顯示他們應該往東岔穀去了。”
“閉嘴!”墨鏡男厲喝,隨即指向陳穩,“少耍花樣!把東西交出來,否則開火!”
話音未落,王強忽然低喝一聲:“三點鐘方向!”
所有人猛地轉向右側岩壁。
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從高處滾落,在空中劃出弧線,砸在兩隊之間的地麵上,碎成幾片。
塵土飛揚中,陳穩瞳孔一縮。
那一瞬間,他腦中閃過一道灼熱感——仿佛有沙粒在倒流。
時間沙漏啟動了。
三十秒倒計時開始。
他沒動,也沒眨眼,隻是死死盯著那堆碎石。三秒後,一條路徑在他意識中浮現:從當前位置向左疾衝五步,躍上傾斜岩麵,沿裂縫攀爬至平台,再翻越凸岩抵達對麵高地——全程避開所有可視狙擊點,耗時約八秒。